唯一不变的好像只有我。
我在那段时间里的状态确实争气,差不多有两个月完全没发作过,头脑清晰,行动如常。连通道里的守卫都忍不住问我:你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想说大概是吧……然而再一考虑,这句话还是没能出口。
平静中酝酿着风暴,虽然没有失控的行为,我却能感知到它——我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气始终盘踞在体内深处,虽然和之前的感觉不同,但我肯定它就是那股黑暗的烈火,曾让我目呲欲裂,疯狂嗜血,如今它似乎睡着了,也可能是在等待新一轮的成长和蜕变,甚至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它让我感到恐惧,却无法将这股恐惧告诉任何人。
这是一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孤独预感,我抓不住它,但我清楚地知道,它迟早还会控制我。
茫然的等待中,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他……小哥他知道黄医生偷偷站到了我这边,父亲也经常来见我吗?他对此怎么看?
我想小哥一定是知道的,就这么点地方,就这么些人,以他的深沉和精明,会不清楚父母和黄医生背后搞的小动作吗?他一定什么都知晓,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假作不知,保持沉默,甚至有些刻意回避的态度,那段时间他来见我的频率都低了很多,一个月能见一次就不错了。
不过频率低,并不代表我们就彻底生疏了,相反,我们最亲密的接触,就发生在那段时间里。
我想……他大约也感觉到了什么,如同我心内那股预感一般,不祥的未来图景也在他的脑子里酝酿,于是……
而他对父亲和黄医生的放任,或许正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张家和吴家,包括身为外来者的黄医生,都对他的安排表示不满,小哥对此只能默默承认。而他自己想要反抗的,大约是这无解的命运本身吧。
我们都束手无策,像海中孤舟,只能被波涛挟持着前行。张起灵并非神仙,小哥只是个人,他救不了我,只能做一些心知肚明是无用的反抗,并在消极中等待,等待那不可能的微茫希望。于是他像个凡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放纵:放纵父亲来看我,放纵他们给我吃肉,然后看我没有因沾染荤腥而变得疯狂,哪怕它们的确在我短暂的平静里一点点谋划着即将降临的惨烈。
他从这里头汲取希望的幻觉。大约他也想看看,看他的判断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真的沾了荤腥就会发狂,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战胜的黑暗力量在掌控一切……他禁闭我那么久,用尽一切方法,事情却没有任何改善,反而越来越糟糕。无路可走中,即使是他也会去产生幻想:难道真的令我保持平静,靠一些亲情和爱情的滋养,就能够让我的疯狂消退,回到平静中?
他只是一个人,他的判断真的错了么?
不,他并没有错,只不过,这样的对错,在那股过于强大的力量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既然谨守戒律也不能治愈我,那不如让我享受崩毁前的最后一点人间烟火,满足我卑微无望的期待。
于是他来了,给我想要的,那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偷吃过父亲送来的蛋糕,甚至喝了两杯酒,然后早早睡下。笔记本摊在桌上,两支笔放在它右边;台灯中,熄灭的灯泡上犹带着一点热度,外套稳稳挂在衣架的第三个钩子上。窗户闭合,一丝风也钻不进来,两颗寥落的星星在窗帘后边悄然闪烁。
夜色深深,房间陷入浓郁的昏暗,我平躺在床上,薄被遮住胸膛,四肢放松,头发因许久不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