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刚刚叫着的声音来到门口,我听出来了,是黄医生。
“这……这是……”
黄医生的声音在看到这一切后戛然而止,他哆嗦着,身子发软,像一截失去了生命的朽木,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滑。屁股刚刚落地,他似乎猛地醒了,双手抓住门框,用力挺直背脊,连滚带爬地挪向胖子,去检查他的状况。
放手,那是我的,不许动!
我挣扎,在地上蠕动身体,想阻止黄医生,那些张家的守卫立刻又给我一通狠揍,我嘴里尝到了自己的血,味道一点也不香甜。
“还……还有救!”黄医生声音嘶哑,浑身发抖,语调都变了形,仿佛哭丧,“还活着,快快,我,我的药箱……”
他又连滚带爬地去抓药箱,我将目光移回那个男人身上,发现他惨烈而绝望的双眼没有看我,而看向了房间的另一边。
他看到了“它”。
仿佛是粉碎微茫希望的最后一击,我看到他身躯摇晃着,像将倾的大厦,像即将雪崩的山峰。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无可言喻的灰败,任何人只要一看他现在的神情,就知道他已彻底堕入绝望和痛悔中。
毫无转圜,无可救药的死局。
“怪物!”
那个张家人在我头顶骂了一句,棍子重重抽到我头上,打裂方才的伤口,血更多地流下来,很快染红了我半张脸。
我没理睬他,继续盯着那个男人,他瞳孔收缩,目光颤抖,显然胸中正澎湃着如巨浪般强烈的情绪,他与血肉混杂,露出了白骨的它对视,它的脸还是完好的,保持着生命最后的神情:震惊、痛楚、不敢相信。
然后,他将慢慢视线转开,投向卫生间门外——那里堆着它生前穿过的衣裤和鞋子。
片刻,他再将目光移向床尾——那里放着它生前提过的旅行箱。
一切昭然若揭。
“包……包好了,包好了。”黄医生嘴里颠三倒四,喋喋不休,身子抖如筛糠,脸上涕泪横流,精神绷紧到极限,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气管和声带都断了,必须马上送医院,只有急救完全不够……不晓得王先生能不能熬过去……”
黄医生看向门口的男人求助,他却没有反应,于是又看向那个张家人,那人朝外围的两个男人点点头,那两人便过去,一头一脚抬着胖子出去,黄医生跟在他们后边,脚步踉跄。
矗在门口的闷油瓶僵硬转头,目送他们跨出门外,浑身紧绷如一尊雕像。
我被他们压制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哎,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都走了?”
就在这时,通道那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伴着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心里动了动,一种似远似近的情绪悄然萌发,像水中晕开的一缕颜色。
这个声音是……妈妈?
这一声终于打碎了闷油瓶的震惊与呆滞,我看到这个名为张起灵的男人身子一震,仿佛从噩梦中清醒,同时又跌入另一重更深噩梦的可怜人,他转过身,朝通道那一方迈步,我猜他是想阻止妈妈过来。
“吴邪他爸爸这几天都没消息,听说张先生你回来,我就来找你,想托你找下他爸,另外……吴邪都关一年多了,能不能放他出来两天……”
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