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一世英名,付出多少他自己知道,苦痛疲累从无人知。
所以楚慎应该走得安心,甚至觉得解脱。
可闭眼前他仍是不安,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
这不怪他,连秦灵冲也没想到,一个人伤成这样,叫毒折磨得如此虚弱,还是未能死成。
生命脆弱时可恶,可生命顽强时更可恶。
一个月后。
“玄通,你说他会一直这样睡下去么?”
秦灵冲看了一眼躺床上昏迷不醒的楚慎,对着他身后的心腹纪玄通说道。
纪玄通低头道:“孙大夫的原话——他极有可能一辈子睡下去。”
秦灵冲唇角一扬,笑里带着嘲讽:“为救他性命,我派人抢了‘阅微药庐’的大天宝续命丹,那是人家镇派之宝,我为他,两派十几年的交情都肯断,他却还不肯醒!人人赞他忠心,他却连眼都不肯为我睁开,你说他忠在何处?”
纪玄通叹道:“生死有命,门主已然尽力,不必有愧。”
“我何须愧?”秦灵冲霍然站起,像辩解什么似的,“我没对不住他,是他对不起我!我只想夺他大权,要他服我敬我,他却一心求死!”
纪玄通提醒道:“可如今大权在握,不是门主一直想要的?”
“权在我手,人心却不齐。”秦灵冲咬牙道,“他那群手下性子太野,收服他们比我想得要难。”
他看向楚慎,目光忽冷忽热:“楚慎可以死,但不该这时死,至少再活一两年,叫我多些准备……”话未说完,纪玄通忽大胆打断:“一两年便可?”
秦灵冲疑惑:“你有主意?”
纪玄通道:“小人父亲曾说,人主三魂七魄,三魂主阳,七魄主阴,病患昏迷不醒,多是阴魄聚体、阳魂离身,只要引阳魂入体,病患便能醒来。”
秦灵冲挑了挑眉,语气难掩失望:“你该知道我不信鬼神之说。”
纪玄通却恍若未闻道:“小人的父亲是昔日‘青天观’的掌观道师,他曾把‘三水聚阳阵’传给我。”
秦灵冲不以为然笑了笑:“这‘青天观’的道法若真能救人,何至于败落无人?”
若非自家门派败落,未来掌门人的纪玄通何至于投向秦门?
纪玄通的眉头颤了一颤,像是被这话戳中了心中痛处,秦灵冲见心腹这般表情,想到他身世可怜,心一软,想拍拍这人的肩,这人却微微皱眉。秦灵冲道:“肩膀怎么了?”
纪玄通揉了揉肩:“驯马时不慎撞到树,肩膀有些疼,但不碍事。”
秦灵冲看着他叹了口气:“罢了,我的法子已用尽,就试一试你的法子吧。”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纪玄通屏退众人,在楚慎房内备香案、列法铃,摆阵施法,向天挥着桃木剑。
秦灵冲看他一副神棍样儿,只觉阴阴阳阳颠倒,再没比这更荒谬的事。
他从不信鬼神,这次却信了纪玄通的胡言乱语。对还是错?此刻他分不出,只有尽力去做,做了才能踏实。
屋内人念念有词,屋外的秦灵冲点了三炷香,他跪在香前祈祷,头磕响亮,假装虔诚无比。
他也不知想求什么。求楚慎醒?
还是求他醒不来,断了自己的念想?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纪玄通走出了房门,但不是大步流星,是小心翼翼向前挪。这人面上乌云遍布,那是失败的征兆。
秦灵冲看得心一沉,对方忽然跪下,磕头伏身、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