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虽对亓晏和阿芜的关系有过猜测,但人亲耳听过亲眼见过,总会再有不同的想法。
是以崔胜看阿芜,难免越看越稀奇。
阿芜捧着竹筛在鹤寿堂后头的院子里晒药,一扭头便看见刚从宫里回来的崔胜,崔胜的目光强烈得想让人忽视都不行,阿芜拍了拍手站起来。
“崔大夫,怎么了?”
崔胜咋舌:“没事,就是觉得小瞧了你这丫头。”
阿芜一顿,迟疑道:“医、医术吗。”
崔胜咧起嘴,真想撬开阿芜这丫头的脑袋看看是真傻还是假傻。
“容王这些年身边没听说过有人,都说他是个不知冷不知热的人物,原来钟情的是你这样的。”
崔胜话里没有损阿芜的意思,只是阿芜的性子实在异于一般的姑娘家,崔胜不知两人过去的渊源,是以才想不通。难不成容王也是个看外表的肤浅之人?但再看阿芜日光下莹白如珠玉的脸庞,心里一哂,好像又不是不可能。
崔胜正要摆手算了,阿芜却因为他的话怔在了原地。手一松,竹筛掉在地上打了个转,药材也跟着撒了一地。
砰的声响让崔胜不免吓了一跳,他看去,阿芜一脸魂不守舍。
崔胜心里咯噔一声。
一时恨起了他这多嘴,连地上的药材也没心思可惜了。
却听阿芜迟疑问道:“钟情……是什么情?七情中没有。”七情为医理中病因之缘由,含纳喜怒忧思悲恐惊。阿芜看过许多医书,没有一本提过钟情。这是崔御医对她的考校么。可她听见崔胜说亓晏钟情她,又与之前一般犯了心疾,只是不如之前那样不舒坦。
阿芜只以为自己医术不精,诊不出自身病症,在崔胜哑然之间,也把她这近日来心上不舒服的事一起告诉了崔胜。
崔胜沉默了许久,突然骂了一声:“冷桓琅你这个造孽造的!”
阿芜皱眉:“为,为什么骂师父?”
崔胜在原地跺了跺脚:“你问我为什么骂他。”怒气渐消后,他看着阿芜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是因为他做的不好。”
崔大夫弯腰把地上掉的药材重新捡回竹筐里,阿芜跟着捡,听到中年男人费劲地解释道。
“……钟情不是病因。是见之则喜,不见则忧,喜他所喜,忧他所忧。”
说完,崔胜又觉得一个中年男人给未出嫁的姑娘教这些忒没脸皮了,也实在想不出对心悦一个人的更好解释,便止住了话。
崔胜不信容王对阿芜没有心思,既然人家不急,他又急什么。
只是因为阿芜,崔胜觉得他像是重新认识了冷桓琅这一多年好友。
好友明明提及阿芜有愧,那为何一再疏忽自己徒弟的成长,这委实不合常理。
“阿芜,你何时跟着你那师父的?你的爹娘呢?”
阿芜心里还记着方才崔胜同她解释的那段话,她的心疾不是因为病了,原是因为钟情……
崔胜敲了一下阿芜脑袋:“真看书看傻了啊?”
阿芜双手捂住头,扁着嘴看着崔胜,直把人看得心虚。
“师父、说我没有爹娘,我就,一直跟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