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炉火旺旺燃烧。外面分明还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的天气,里面数百名工匠却俱是汗出如浆,手持各类工具奋力打造甲叶,各个说话都非常大声,场面简直热火朝天。
一名甲坊署的监作发现有人进来,准备前询问,却见丘行掩朝他摆手示意,再扫视李曜、兰韶英、太子等人一眼,感觉对方身份不凡,绝不是他这种小吏冒犯得起的,便领着几人主动为来者开道。
李曜径直走到一个约莫两丈高的熔炉前,隔着数步远,抬头观察冒出炉顶的火焰颜色,看到明亮的火苗正逐渐发白,忍不住问道:“熔炼一炉铁水需要多少时辰?”
附近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里都是老炉子,一炉铁汁需要五个时辰。”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不下六旬的老者,发须雪白,身形佝偻,穿着一件布满小洞的流外官袍服,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油污和烟灰,几乎没有一处皮肤能现出本色。
李曜冲老者拱了拱手,以示尊敬:“贫道姓李,略通炼制,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老者叉手还礼,答道:“甲坊署典事阚林,字景山。”
阚姓在北方颇为少见,李曜来了兴趣,半开玩笑地问道:“莫非阚典事是那江淮名将阚棱的族亲?”
武德七年,叛唐的辅公袥被处以极刑,临死前诬蔑吴王杜伏威为主谋,唐军主帅李孝恭顺便把阚棱也处死了,直到武德十年,杜伏威旧将王雄涎的家眷拿出证据证明当初杜伏威和阚棱并无反意,二人才得以平反昭雪。
阚林一双老眼里闪过一抹悲伤,轻轻点头道:“不瞒李道长,阚将军正是我族弟。”
李曜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好再把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又抬眼看向炉火,说起了正事:“按照这个时长,炉子一天不间断地轮转,也只能煮出两炉铁水,看来还是有些慢呀。”
阚林先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老夫习冶铁之术五十余载,认为这出炉之速已堪称古来未有,据说此高炉炼铁之法乃学究天人的护国明昭公主前年所创,李道长可莫要胡言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