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车的人无一例外都有着干燥脱皮的嘴唇、沉重拖沓的脚步,提着行李满脸疲惫,眼里是迷茫的眼神,窗外是龟裂土地上奄奄一息的植被……
是的,就是沉默。
从大坝子乡的大巴朝下面驶去的路上,人人都有一种麻木又茫然的沉默。
黛文婷一路上都在拍着外面龟裂的土地,她的微博有十几万粉丝,虽然算不上什么大v,但也还算活跃,她准备将自己在西北大地上倒霉丢了箱子的经历发到微博上,顺便向大家分享下她来西北看到的风景,可照片拍完后却死活都发不出去。
“没信号?”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山里基站少,信号差是正常的吧?”
秦朗随口说。
黛文婷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从小巴车上下来时,司机和他卖票的老婆得知他们是来支教的老师,死活要把他们刚刚买票的钱还给他们,哪怕这票钱每个人只有几块钱而已。
“你们是来给娃娃们上学的,怎么能收你们钱!”
在这种没什么人的路上跑运输的大多赚不到什么钱,只是为了乡里乡亲提供方便,王大来说什么也不愿他们还钱,可拉扯了一阵子后他明显不敌那矮胖大婶的热情和力气,最后还是不得不收起了那还回来的十几块钱。
“是新老师啊?娃娃们知道该多高兴啊!”
车上刚刚还麻木着的乘客,也有不少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他们大多有着不善言辞的木讷、还有面对城里人时的那种无措。
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他们对这群“新老师”的感谢,最后只能硬是要帮他们把行李送下车。
好几个男人主动站起来,要帮他们将那些箱子送下了车。在他们看来,这些城里来的老师根本没有一个是像有力气的。
经历了丢箱子的事情,江昭辉一直带着戒备的神色紧紧的跟在他们身边,却发现他们没有人对他们那些重重的行李生出什么觊觎之心,反倒害怕弄坏、弄脏了他们的箱子,为了不让滚轮在地上拖(那本就是它的使命),干脆就将几十斤重的箱子扛在了背上下车。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沉重的行李放在了地上,再郑重其事地还给他们。不过是一个帮忙搬行李的过程,却让众老师产生了一种仪式感才有的庄重。
“谢谢你们……”
一个老乡面对着杜若,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尖,连声音都在发抖。
“谢谢你们来教娃娃们。”
她该说什么呢?
不客气,我会好好教他们的?
没什么,这是我的义务?
在这样的郑重面前,连杜若都不由得慌乱了起来,生怕自己说的话不够得体、不能表达出自己的善意,然而就在她挣扎着用词、纠结着回应的态度时,那个老乡却像是逃跑一样地转身上了车。
他们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害羞,一样的惊慌。
小巴车缓缓地驶去,回到车上的老乡们依旧沉默,嘴角却有了些笑意。
他们在笑什么呢?
也许是孩子们又有了开课的希望、也许是他们又多了新的谈资……
杜若和同伴们扶着自己的箱子,目送着那辆破破烂烂的小巴车驶远,原本因为丢箱子而有些冰寒的心口,终于又回了些热气。
被需要,无论在哪里,都是件让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