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散了后, 会意的自然会意。诸侯王与长安的关联大多不密切, 故大臣们与他们多无甚情面,行事起来也无掣肘,并不为难。不能会意的则是满头疑问, 见李闻走在前头, 上前讨教“陛下这是何意诸王这些年也称得上安分, 怎地突然就提防起他们来了”
李闻一面走,一面道“不大生事不错,却也少有站在陛下这边的。前几年陛下为戾太子议谥, 闹了那一波,宗室中除却在京的几个小辈, 可无一人上表声援。”
那人恍然大悟“陛下是与宗室生疏了。”
李闻笑了一下“何曾亲密过”
皇帝与宗亲相互间都不亲密,在京的时常能见, 倒还好,不在京的便疏远得很了。皇帝幼年遭遇,使她与刘氏并无什么归属, 不过是面子上的事。诸侯王也因旧事, 颇有些忌惮她, 她被逐出宫门时,宗室中可寻不出一个为她说话的。毕竟那时谁能料到她有今日的造化。
倘若诸侯识趣, 在她即位后,向她靠拢,以陛下的胸襟,多半也就揭过了,天下还是平稳为好。可他们却仗着辈分,仗着各在封地,与朝中少有往来而沉寂不语,陛下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气。
要李闻说,皇帝到今日方想起削弱诸王,还是因她即位后一事接着一事,腾不出手来。
只是此事也称不上急,不知陛下为何赶着休沐将他们召到宫中。
此事且得布置。刘藻召了大臣,说清意图,便暗自思索起能为她行此事的人选,与宗室中最为嚣张跋扈者。
岁末将至,各州刺史也将回京述职,她正可斟酌哪几人堪用,哪几人难以任事。要看牢郡国,刺史的作用远不止在削弱宗室这一项,须得慎重方好。
凛冬酷寒,未央宫的烛火彻夜长明。刘藻常问谢文动向,欲知他何时方能往相府请罪,连续一月,失望至极。
谢相口上不言,内里必是难受。
刘藻也觉受挫,她不寄望亲情了,何况她与谢相想要立足,靠得也不是旁人的宽容与情分。
于是,一月后,谢文忽然寸步难行。
京卫三十万,分为四座大营,期门、金吾卫、羽林、宫卫各为一营。宫卫是刘藻前几年新建的。
期门、羽林都曾戍守过宫廷,也都出征过边塞,这两支皆是精锐,有他们戍守宫廷,宫中自然无虞,可另一头,他们也与朝中众臣牵扯良多。刘藻便自羽林中抽掉了三万将士,自成一军,戍守宫廷,名为宫卫。
羽林、期门、宫卫同属禁军,三军之中,宫卫与皇帝最亲密。
这四军各有将领,三禁军之首皆称为中郎将,金吾卫之首则称执金吾。四军职守每代皆不同,刘藻自即位至今,也做出了几度调整。到了眼下,宫卫戍守宫廷,期门职守京师各门,金吾卫巡防长安城,羽林则成了一支专门的精锐,囤军上林。
刘藻初命谢文为骠骑将军,并执掌京卫,是真心委以重任,可谢文却使她失望了。
皇帝若要忙碌,是会忙得喘不过气来的。刘藻不再倚重谢文,她打算诸事都自己来办,不再寄望旁人分担。
京卫处还需费些心思,刺史入京,她也亲自接见,察看十三名刺史的品性。如此一来,宣室殿的灯烛亮彻长夜便是常有之事。
待她总算得出空来,已过了冬至。她召人一问,得知谢文竟还未往相府请罪,当即大怒。
她已不求世人能理解她与谢相了,他爱冷眼爱不齿皆由他去,看在谢相的面上,她忍了。可谢相的教养之恩,提拔之恩,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