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远处一家村户屋里传来女人喋喋不休的骂声,却生生打破了这怡人的景色。
“我说你这蹄子怎么回事,都日上三竿了还在这偷懒睡大觉,地里活那么多,哎呦我那命苦的儿啊,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婆娘!”
矮炕上的女子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双弯弯细眉隐忍的蹙着,光洁小巧的额头上早已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薄汗,显然十分不舒服。
明琬艰难的张了张唇,淡如莺啼的声音带着一丝粗浅的喘息,“婆婆,我方才打水洗衣裳时发现信期到了,来了葵水。这会儿小腹实在疼痛难忍,并非是有意懒着不干活。”
丁氏年逾五十,身材干瘦却生的十分高大。
她一听这话刻薄的脸上顿时拧了起来,跳着脚骂了起来,“这京里来的小姐就是娇气,不过是来了葵水就想糊弄我老婆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今天的柴火还没劈,晚上生不了火饿着俺老婆子,看我不抽死你!”
言罢,她轻蔑的上下打量了明琬一眼,便端起小木桌上一碗炒熟的瓜子朝外面走,去找别的婆子闲扯串门去了。
丁氏前脚刚走,外面便跑进来一个身着斜襟艾绿暗纹短衫的小丫头。
香菱方才在小厨房里烧了半壶热水,不知道里间又吵了起来,但只看自家小姐的脸色便知那丁氏又说了些难听的话臊人。
她把那壶热水倒在木盆里,又拿了一块粗糙的麻布放在水里浸染,而后将那热麻布套进袋子里覆在乐晚腹上,想缓解她腹部的绞痛。
香菱抿嘴,眼里透着担心,“小姐,您再忍忍,香雨正在房里收拾着,准备今儿个去京城找夫人,看夫人能不能说动老爷把您接回去,再这么下去您都快让那婆子糟践完了。”
甄明琬脸色苍白,脸侧已经淌下了一小行汗珠。她双手捂着小腹,紧闭着双眸,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是她出嫁的第一个年头了。
她是平国公府的二小姐,只是虽有名头却为庶出。嫡母赵氏为了她寻了一家亲事,夫君郑绥安在宫里领着宣慰使司副使的差事,是个从四品的小官。
公公早逝,她想着左右也嫁了人,好好在这个家安身立命就是,可奈何这个婆婆十分不好相处,绥安还在的时候尚能护着她一二,他死后,丁氏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
腹上传来的暖意让她稍微轻松了些,她睁开眼。明明才二八的少女年纪,一双细细的眉弯却总是蹙在一起,好似有抹不开的淡淡忧愁。
这会儿屋中难得安静下来,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前方那破旧的门前好像还依稀浮现以前绥安出门上值的场景,那时候他每日出门前都会特地去嘱咐丁氏别为难自己。
他实在是个好人。
新婚之夜乐晚因着她们两个人从未见过,所以不愿同房甚至不愿同床而眠,他便也由着她,转身自己睡在一旁的小榻上,合起伙哄骗他娘。
明琬静静想着,虽然他出了意外死后自己成了寡妇,还整日遭受丁氏欺凌,可若母亲把自己接回国公府,也终究对不起绥安。
罢了。
“去告诉香雨别收拾了。”明琬此刻缓解了许多,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边难看,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丁氏虽然脾气不好,可无非就是懒着不爱干活,除去这些她待我还是挺好的,况且府里的光景也不会比在这儿更好。”
她想起了嫡母和甄明瑶的手段心中便一阵激灵,比起那个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后宅,这小小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