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询问：“是关于库洛洛的吗？”

    我不安地揉着衣角，左右看看以后极轻微地点着头。她直起身来，把手里的球拍放到一边：“走吧。”

    ……

    “这样吗？”

    临近正午的阳光逐渐热起来了。她接过我递过去的冰饮，小口小口啜着：“库洛洛，是这样的人啊……”

    我把腿从栏杆缝隙里伸出去，自由自在地摇晃着：“想不到吧？让任何一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来看他都很完美，聪明、冷静、自制、成熟、彬彬有礼。但是希娜，你大概也发现了吧？”

    “温柔的壳子下面，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在乎。死物也好，活人也罢，能暂时引起他兴趣的就难得停留把玩一会儿，兴趣淡了就像垃圾一样扔掉。”我把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看见家里有别人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希娜脸有点红，小声辩解道：“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啊，”我对她笑笑，“他怎么可能突然开窍走到那一步。让我惊讶的，就是你这个人本身罢了。”

    她的表情有点费解。我进一步解释到：“我说过了吧？我和库洛洛都是孤儿，除了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几个人以外，是绝对不会主动向谁交付信任的。换句话说，”我看着她眼里的蚊香圈叹了一口气，“希娜，你是他第一个……朋友。”

    她呆住了，看着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是他唯一一个主动结识的友人。”

    “希娜明白的吧，环境塑造了我们，经历决定了我们……对于库洛洛来说，正常的任何感情都是难以理解和接受的，因为收支不成正比，风险又变化多端难以把控。我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人也会——”我单手在空中画了个心形，唇角暗地里促狭地一翘，“遇到喜欢的人。”

    希娜呆呆地喔了一声：“谁，黛儿吗？可是黛儿说——”

    “希娜，”我托着腮扭过头去，无奈地看着她，“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吗？”

    “……诶？”

    “迟钝得可怕啊你，”我啧啧称奇，“库洛洛也真可怜，自己本来就不开窍还碰见慢热类型的。怪不得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鼻端隐隐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我赶忙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男主角来找你了哦。”

    “库洛洛来了，吗？”

    “安心吧，马上就能见到了。”我叹口气，双手郑重其事地放在她肩膀上，“总之希娜，有些人没有被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对待别人。所以最后即使不能有结果，也请你别太怨恨他，好吗？”

    “弗酱……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我不太懂。”希娜伸出手来轻轻摸摸我头顶，“但是我会好好对待库洛洛的。”

    被那样的人喜欢，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她棕色眼眸里几乎满溢出来的认真，像一枚小刺一样在我的心上轻轻一扎，某一块地方猛地皱缩起来。

    为了看戏的趣味，把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无辜者拉下水来，放置在魔鬼身边……嗯，想观赏一出怎样撕心裂肺的悲剧呢？

    我站起身，轻盈地越过高台：“别告诉他我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