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郎不欲与此人多说,不过对方语气客气,被自己反驳一番,居然还颇有气度,他自然也不好给对方甩脸色。
当下敷衍了两句,便转身离去。
回到客舍,李六郎翻出大汉凉州刺史部考课模拟试题,想要继续看书,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下去。
再翻出特意到南乡买来的算学书,竟是连接算错了两道题。
心烦意乱之下,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虽然方才在外头,与人辩驳了一番,看起来自己是对那个冯和有着坚定的信心。
但李六郎自家人知自家事。
实际上,他看起来像是在说服别人,其实不过是在说服自己罢了。
阿姊为了自己,已经把她的一辈子赌上了。
自己没有其他选择,现在只能是一条路走到底。
如果真如那马田所言,凉州糜烂一片,那考课一事,推迟到什么时候还是个问题。
最怕的就是,迟则生变,真要出什么岔子,比如说取消考课取消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前途,只怕要化成泡影。
更重要的是,阿姊的牺牲,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李六郎的逆鳞就是自已的阿姊。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地站出来,与那马田辩论一番。
论起厌恶,李六郎第一个厌恶的,自然就是那个军头。
但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姊夫。
第二个厌恶的,就是让自己和阿姊受到连累的李家嫡孙李十二郎。
只是作为李家大房的底层,他没有权利去反抗。
至于第三个厌恶的,就是那个把李十二郎流放到汉嘉的冯和。
但在大势之下,现在自己却又不得不去投靠凉州,当真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这种让人愤懑却又无力反抗的感觉,让李六郎无时不刻处于某种自我怀疑与煎熬当中。
当然,李六郎不知道的是,他这种心理,其实也代表了某些后知后觉,不得不顺应潮流的世家子弟的心理。
私下里不是没悄悄地咒骂过冯和,但若是别人真要公开带什么节奏,但又会下意识地要反驳一番。
没有及时跟上大汉的大势,已经让人很后悔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扭扭捏捏地想要靠拢过去,谁知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又过来泼冷水。
断人前途,比断人钱财还要可恶咧!
只是李六郎冷静下来以后,他心里也明白,那马田所说的,未必没有一点道理。
交易所现在是大汉各类大宗物资交易最集中的地方。
粮食,豆类,毛料,红糖,甚至连耕牛,马匹等大型牲畜都有。
现在的事实就是,粮食与豆类的涨价最多的。
民间传闻粮食不过二百钱的红线,也在今日破掉了。
凉州究竟怎么样了,这是个很让人揪心的问题。
就在李六郎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喧闹声。
一个矮壮的身影大踏步地进入闯入李六郎的屋子:
“六郎,我回来了。”
李六郎听到这声音,顿时大喜:
“原来是冯家阿兄!”
但见闯进来的矮壮汉子满脸横肉,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左手,整个手掌已经没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
此人虽然只剩下一只手,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