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险被气笑,但人家年高又是长辈,况且黛玉还在,不便当着她的面给她外祖母没脸,只是道:“老太君心慈,不忍太过拘束晚辈们也是有的,只是孩子们也大了,该忌讳的也要忌讳起来才是。”话音一转,“不过我看即使老太君慈和,府上的姑娘们规矩都学得极好,知道哥哥胡闹,也没跟着一起瞎起哄。”没规矩胡闹瞎起哄的那个不是你家的。
薛姨妈气得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儿牢牢拉住,场面一时有些冷凝。
然而,不同于别人气闷,黛玉心里的暖流却满得要溢出来。原先自己年幼,虽心下觉得不妥,但见长辈没有出言阻止,便也没大当回事。等长大了,姐妹们也没有拿这个字认真,只这个宝姐姐每每提起这个,未免又被人说小性儿,便也忍着没说。如今见哥哥为自己一而再地计较这个,岂有不高兴的?
但也不能叫哥哥一直与一群妇人纠缠,黛玉便先笑道:“哥哥你还不去外院给舅舅们请安,坐这儿听我们闺房话儿也不害臊。”文湙也笑道:“我可没听你们说什么,只是外祖母家的茶好,舅舅们又都是再孝顺不过的,好的肯定都送这儿来了,我把这杯茶喝完再走。”语气和善得,仿佛和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贾母也笑着说道:“上次你走后你舅舅就一直念叨,好容易你来了,岂有不用好茶招待你的。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包了带走就是了。”文湙起身谢道:“那子遥就却之不恭了。”又对宝玉说道:“我虽有字,但这是我及第之时座师大人崔太傅给的,妹妹将来的小字也得年高德勋的长辈来取,并不是小辈们可以随意闹着玩儿的,可明白?”不管众人脸色他便行礼告退了,本想带着贾宝玉一起走的,但看他那怂样儿,算了吧,真把他吓病了就不好了,没看王夫人现在就想生吃了自己的样子吗?
文湙走后,待遇便向姑娘们说起五禽戏来:“开始很难做,也很累,但是咬牙做完后便觉通体舒畅。再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走路都觉轻了些。”又道:“家里有专门为我修的场馆,哪怕寒冬腊月也不怕吹着,我从游廊一路过去,脚底泥都不粘一粒。”三春平日里都是被踩着去夸薛宝钗的,今儿反过来一回,岂有不高兴的。只一个薛宝钗,本来是想叫得亲密一点好惹文湙注意,没想到惹来一通指桑骂槐,气的她饭都没吃就和薛姨妈回去了。
贾母没留她,王夫人没空留她——都忙着和戴嬷嬷“叙旧”呢!
贾母道:“往日只有进宫请安时才能在皇后娘娘身边见着你,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舍得放你出宫,还是去的我外甥家里,这可不是缘分,往后还得常来常往才是呢。”王夫人也道:“昔日贤德妃娘娘在宫里也是陈蒙你的照顾,如今又要你看顾她妹妹,真不知道叫人怎么感谢是好。”
戴嬷嬷一边感叹不知道这家人脸皮怎么长的,刚刚才叫大爷刺了一顿,转眼就能喜笑颜开,一边笑着答道:“是大爷求到宫里,说要老成点的嬷嬷伺候,娘娘看老奴还行,这才把老奴放出来的。照顾不敢当,不过是尽奴才的本分。”
王夫人道:“你先后侍奉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谁还敢把你当奴才看!只是上月我身体不适没得进宫,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二太太说笑了,我现在是安定侯府的奴才,皇后娘娘怎会没事传召外臣家奴进宫。”戴嬷嬷一眼就看出这位打的什么算盘,未免日后麻烦,出言打破她的搭桥梦。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午膳时分,文湙照例用过饭便使人传话黛玉,说是时候回府了。不过这次黛玉没要哥哥过来解释,只自己就推了众人的挽留,道:“请的先生下午就要到了,不在府里不像话。”贾母今日也没心再多说,听此话便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