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他早就将这个孩子列在将来的计划中了。
也怪贺大叔梅开一度,太过春风得意,被小妻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整个世界尚且不在他眼中,这个李文斌不敢提起的孩子他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文斌已知他品性淳厚,听他这么说并不怀疑他的真心实意。
只是世道不易,生活太难,让他不敢对充满未知的未来抱有信心。
迟疑了下,他还是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诺儿虽才三岁,但官府不管这些,只要是男丁都要收两税……”
不仅仅是这一年年都在加重的秋税和人头税,诺儿还小,没有十年光景不能指望他帮衬家里,抚养他长大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还有诺儿的哑疾也是一个大问题,教导他必须要付出比寻常孩子更多的精力和耐心。
他怕贺林轩会疲惫,怕他日后会因为沉重的负担而埋怨小儿,也怕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改变心志。
倘若到时候再将诺儿送走,他只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孩子也会大受打击。
后面这些话他虽没有说出口,但贺林轩已经明白他的想法。
小夫郎果然不简单,至少在自己的温柔陷阱里他仍然保留着理智,远比一般人深谋远虑,懂得人心。
贺林轩握住他的肩膀,俯身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我不敢夸口以后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多么富贵荣华的日子,但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我会和你一起守着诺儿长大,我会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生存的技能。他做错了我会责骂,他做得对了我会称赞,不求他多么优秀,只要他健康平安。等我们都老了,再换他来守护我们。”
“勉之,你说好吗?”
李文斌早已泣不成声,忍着哭腔重重地点头,“嗯!”
诺儿似乎也听明白了,抬起头疑惑而怯弱地看向这个威武的男人,见他看向自己,又忙埋头抱紧了阿爹。
贺林轩看得失笑,又给李文斌擦了眼泪,迎着他充满感激和喜悦的目光,一颗心也柔软极了。
他转身想拿帕子再给他擦一擦脸,就看见张河背对着他们,肩膀颤抖得厉害。
显然也在哭呢。
贺林轩本来是有些介意他当初和原主“交易”了李文斌的事,但此时也看出来他对李文斌和诺儿也是有心的。
只是生活所迫,只是比起阿弟和侄子,他更在意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
这是人之常情,并不能因为他做出的取舍就贬低了他的本质。
贺林轩解开心结,上前道:“阿嫂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你看勉之和诺儿好不容易停下来,再看你这样,又该哭了。呵,再这样下去,家里真的要被水淹住了。”
张河听了破涕而笑。
接过贺林轩递上来的帕子,他赧然道:“让大郎见笑了。”
“我实在是……我张家祖训就是问心无愧,而今我做了这样的亏心事,要是阿弟过得不好,我也是活不成了。”
他粗糙地擦了擦脸,鼻子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李文斌当然也知道他的愧疚,边拍着儿子的背,边起身走过来道:“阿嫂,莫再自责了。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真是万幸,大郎,阿嫂谢谢你!我——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你们好好过日子,我死了才敢去给阿父阿爹磕头啊。”
张河口拙了,脸上却满是真诚。
贺林轩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