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偷听的诺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诺儿见他发现了自己,吓得缩回头。
半晌,他又伸头看了眼。
见阿爹和伯么凑在一起快要哭了的模样,他踢了踢脚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还是拿着手里糖衣快要化了的糖葫芦,去找他阿兄了。
李文斌哪里知道这小不点的把戏,在贺林轩的劝慰下慢慢平静下来。
他摸了摸眼泪,有些赧然地说:“我太高兴了。”
最初知道诺儿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心急如焚。
大夫束手无策不说,竟还有两个大夫说诺儿心智不全,连他是痴傻的话都说出来了。
剩下的那个老大夫也只是看着诺儿叹气,还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个这样的病人。
那是个哥儿,也是生来就学不会说话。
如今那嫁为人夫的哥儿已经三十多岁,也没能开口说一个字,是个苦命的哑夫郎。
当时李文斌的心都要疼坏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眼睛灵动又爱笑的小儿,也会变成老大夫口中叹息的苦命人。
李文斌找到了那哑夫郎,手语便是和他学的。
哑夫郎的娘家人待他还不错,辛苦托人教了他手语。可自出嫁后,就再没人有心思看他“说话”了,便是他的夫君孩子都一样。
他自己几乎也忘记用手说话的技能,还是李文斌求了好几回,他才陆陆续续地想起来。
那干瘦的哑夫郎,眼睛里死沉沉的,全是麻木。
李文斌为他心酸,也更为儿子的未来焦虑。
自那以后,他就下了决心要给诺儿多攒些银钱,好让他少受些苦。
不过这些年连温饱都还勉强,攒下的铜板摔在地上也听不见几声响的。
如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李文斌怎能不喜?
“林轩,谢谢你,真的。”
这个男人重燃了他的人生,带给他希望,也带给诺儿新生。
他知道感谢的话太轻,可无论如何也要说。
贺林轩摸摸他的头,低笑说:“嗯,我知道了,不客气。”
夫夫俩对视一眼,相继笑了起来。
四个大人说起诺儿的事情都满怀憧憬,还是李文武催了又催,才让还没说尽兴的张河起身去厨房做饭。
李文斌见状也去帮忙。
张河这次没拒绝,拉着他的手去了厨房,嘴里一直没停下来,堂屋里的兄婿俩也是一样。
等做好了饭,贺林轩才领着两个孩子去洗手。
张河高声喊李信去厨房帮忙端饭,贺林轩蹲在地上握着诺儿的小手,仔细地洗他的指甲缝。
末了,他把水端去院子角落的瓜藤浇灌。
诺儿拉着他的裤腿跟着,等他倒了水要回去,才没忍住松开手,比划。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贺林轩蹲到他面前,捏捏他的小脸说:“我从不骗人。或许,你现在就可以先想想,第一声要叫阿父,还是阿爹了。”
诺儿瞪了他一眼,告诉他这第一声肯定不会是叫他。
可想到自己能叫阿爹阿父的场景,诺儿没忍住,咧嘴傻笑起来,眼睛里全是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