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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很后来的时候,她偶然从书里翻出了那张老照片。真的是老照片了:黑白,边缘泛黄甚至已经变得有些发脆,还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些黑点,看着脏脏的。

    和现在彩色数码高清的照片完全不能比。

    可是,尽管是如此陈旧的照片,那上面的他们笑得却像拥有全世界。

    她轻轻用指尖划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停在那个人的笑容旁。英俊的脸庞,单纯而意气风发的眼神,就这样凝固在她指尖陈旧的光阴里,昭示着永远回不去的年轻与美好。

    高杉晋助。

    她仍旧能念出他的名字。takasugi shinsuke,第一个音节要舌尖上抵,念su的时候嘴唇会变成微笑的形状。所以念他的名字可以微笑两次,姓或者名都可以。

    高杉。晋助。

    照片中的世界有着薄脆的安稳。年少的她站在那里注视着现在的她,以一朵温柔的微笑,和一种安静忧郁的眼神。

    ******

    花见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一开始,她忘了这件事。当她在某一棵盛放的山樱树下醒来时,头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她对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所见到的是绚烂至极的花云。淡白色的豆樱——这是她后来学到的名字——枝条舒展,细小的花朵重重叠叠缀满枝头;一朵又一朵,在花枝横斜中漏出的蓝天下,盛极的樱花垂眸俯视着她,将整个世界都凝视成开满繁花的模样。

    她注视着这一幕。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抹,发现是泪。

    为什么……会哭呢?

    樱花若云,静默无声。

    她抱着膝盖,坐在樱花树下。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当她抬起头,她知道头顶的是花,更高的是天,远处的是青山脉脉如含情。她认识这个世界,却不认识自己。

    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捡到的。捡——这是一个对物品才会使用的词,那么当它和人放在一起的时候,大概就说明被捡到的人看上去孤单可怜、惶惶无依。

    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那时像一只刚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幼崽,没有关于“可怜”的概念。她揪着刚才飘到身上的樱花瓣,专心致志又怯生生地看着那个人,却又想,肚子有点饿。

    她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怜的。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有人从山路那一头转过来,看到她时一愣,脚步略停了停,又朝她走来。

    空白的记忆没有让她太过恐惧,见到陌生人却即刻让她害怕起来。她抱住樱花树干,因为这是离她最近的遮蔽物,将自己藏在树后,露出一只眼睛,不安地看陌生人越走越近。

    背后传来隐隐的狼嚎声,回荡在浅蓝的暮色和微凉的山风里。她回头望了望那片黑沉下来的山影,再转过头时,发现那人已经站在距离樱花树几步远的地方不动了。

    她赶快又往树后藏了一些。

    “你的家人呢?”

    是个很好看的人。好看——又是一个概念,就像她看见樱花时所明白过来的。美丽的、好看的、让人向往……却又难以触及的。

    一切美的事物,是不是都难以触及?

    那个人没有再走近。他站在樱花云笼罩的边缘,蹲了下来,视线和她平齐。浅栗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坠在月白的羽织上,眼瞳是庄重又不失柔和的松霜绿。

    后来终她一生,她再也没见过谁还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在温柔平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着海洋一样的强大。强大能带来毁灭,他却自己给自己戴上镣铐,进而生出另一种深沉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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