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呆愣愣地跪在地上。天还是那个蓝色的天,太阳还是那个金色的太阳。“齐叔,要不你吃我吧。别吃我阿弟。”
“大郎,回来。”
“我比阿弟大,肉更多。”
“大郎,回来。”
“我……”
突然,一个清爽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响起:“这位汉子,你若肯有丝毫怜悯之心,就让我用半斗粟换你怀中的小儿吧。”
伍大扭头,看到了一名布衣短褐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但就凭他身体健壮中气十足的模样,也没有饥民敢轻易袭击他。这个时候还能够保持在明显吃饱状态下的人,不是背景深有存粮,就是路子野敢吃人。
姓齐的男子将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迟疑地接过布袋。伸手往里面搅了搅,经验丰富的农民就发现袋子里装的全是颗粒饱满的新粮,只怕还是当种子的粟呢,这种粮食吃了饱腹远胜干瘪的陈粮。“给。”他说,然后将伍二扔进年轻人怀里。
年轻人二话不说,抱着幼儿就转身离开。看他走的方向上,远处半死不活的树丛后面,似乎停着车队。
伍大望望坐在尘土里跟泥人似的父亲,又望望四周麻木等死的饥民,他突然就魔怔了,攥起一根因为断裂露出锋利断口的木刺,跟着那名干净健壮的年轻人亦步亦趋地往外走。
“大郎,回来。”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没有听见。
年轻人走得快,伍大一个小孩子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举起木刺,就往对方的背上扎。年轻人侧身,一个手刀就击在伍大的手腕上。木刺脱手,落在地上扬起矮矮的一层尘土。
“我不吃你阿弟。”他说。
伍大举起左手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
年轻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手腕,背身一扭。剧痛袭来,伍大跪到在地上,但他不肯将左拳松开,任凭锋利的石子割破他的指缝。
“拳头里藏石片?好阴险啊,”伍大听见头顶上传来的笑声,“这谁教你的?”
疼痛似乎让伍大的精神清醒了一些。他能够开口表达更加复杂的句子:“我不想要你这种人的怜悯。我阿弟也不需要。”
“我这种人?”
“对,你们这些权贵家的走狗。”他侧脸躺在地上,“你们吃的每一颗粮,都是我们的血肉。不公!天道不公!人间无义!”什么忠、什么孝,到了这个世间都只是吃人的遮羞布。
头顶上那人又笑了:“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母亲,被卖了吧。”
伍大一愣。
“姊妹,被卖了吧。”
伍大闭眼,扭头。
“哦,我说错了,是饿死了吧。”
伍大闭着眼不说话。
“那就是被吃掉了。”
一滴奢侈的水滴,从伍大的眼角渗出,滑进乱七八糟的头发里。“我是个罪人。”他轻声说。
“我们都是。”年轻人说,“活下来吧,记住你今天的想法,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到死。”
“赵奇。你又去捡小崽子了?”车队旁边的家丁打趣道,“以前看你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外冷内热。”
“嗯。”原名赵小狗,现名赵奇的年轻人给了一个冷漠的“嗯”字,然后掀开帷布钻进牛车里。他将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总之,就是这样。”
阿生头疼地敲敲太阳穴:“我不太想收吃过人肉的。”
“我记得廿七最早出现的时候,就是因为违背育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