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的,是廓清事实。而不是根据我的好恶来说些让我开心的话,做些讨好我的事。越是隐在暗处的工作,就越是需要有一颗赤子之心。你能做到吗?”
秦六长揖:“受教了。我读《谍组纲要》有几处不明了的地方,听主人这般说,就像拨云见日。至于吕布,他这样的人就像茫然失措的孤狼,凭借着本能四处求食,但若是驯养得好,就能够成为最忠诚的家犬。”
秦六这样历史上的无名小卒对着吕布评头论足,偏偏还能说出几分道理。这种经历让阿生有种诡异的胃痛感。“你觉得我应该教他。”
“试试又何妨。如果真的野性难驯——主人建立谍组不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万一的情况吗?”
阿生长吁出一口气,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来:“多谢。”她所面对的是一个年仅十二的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失了平常心。她要相信一个朝代的覆灭具有一定的必然性,也要相信自己搞破坏的主观能动性。
下定决心后,阿生就开始为吕布双低的智商与情商操心。教《史记》用来培养大局观,教《论语》用来培养道德感。吕布没有文学艺术素养的需求,《诗经》什么的可以放一放。至于《易经》,嗯,就凭吕小布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她还是不要跟他互相折磨了。
养到差不多面子上可以过得去了。曹生就让吕布穿上仆从的衣服,去荀爽那里蹭课。往常来颍川特训的孤儿,也都有跪坐走廊上听个半节课的福利,她既然决定待吕布一视同仁,自然也会将这样的机会分给吕布。
“阿生家送饭的仆人又变了。”荀攸揶揄地笑笑,“这回是个大个子。”
曹生借着送午饭的名义换仆人进来蹭课,这件事是跟荀爽报备过的。荀家还不至于小鸡肚肠地守着不让。家学里侍奉的仆人这么多,也没见有人学成鸿儒,何况是在走廊里听上几天,顶多算是熏陶一点文气。另一方面来说,曹生频繁换人,正是杜绝了有人偷学问的可能性,毕竟学习是一个系统的过程,中途听上半个月,没头没尾是学不明白的。
只是这次吕布的外貌实在突出,这才引起了荀攸的注意。“我看他有些不耐烦,东张西望不像爱听课的样子。跟以往那些谦卑好学的人大不相同。阿生不要被人蒙蔽了。”
荀攸说这话已经有些逾越了。怎么管理下人是阿生的家事,他是真拿阿生当朋友,才会冒着失礼的风险在她面前说曹家仆人(雾)的不足。
“是我疏忽了。”曹生先谢过荀攸,“这是阿兄从并州送来补习的人,有些桀骜不驯。且,我们只打算让他明理,我上诗赋课的时候带他是失策了。”骈文对仗,押韵辞藻,她自己都是勉强学下来的,让吕布来听真的是为难他了。
曹生每每说得坦荡,这也是荀攸喜欢跟她往来的原因。“原来是勇武的边关子弟,失敬失敬。壮士是不应该穿仆人的衣服拿食盒的。”
“是我疏忽了。”曹生说。她看出吕布的不开心,于是为了补偿他,带他去了荀家靶场放松心情。
一到靶场,吕布就眉开眼笑意气风发。他用自己带来的弓箭,能够做到八十米外百发百中。“这个太简单了,我以前都是打移动中的飞鸟。我还能骑在马上射箭,不过准头要稍微差一些。”
飞将吕布的骑射,从小就有很厚的功底。阿生目不斜视,自顾自地跟箭靶较劲。第一支正中红心,第二支折断了第一支的箭身,第三支箭也中红心,贴着前面两支,彼此间几乎没有缝隙。
“二郎好箭法!人不可貌相!”吕布给她鼓掌,他现在偶尔也会蹦出一个文绉绉的词汇了,“就是臂力不够,不能更远了。”
阿生不答话,从袖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