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跟着忠叔和赵嬷嬷踏入云公馆的外门,忠叔便跟云暖告了退,由赵嬷嬷领了云暖进了云家大厅。
厅中除了两个小丫头,并无他人。
赵嬷嬷请了云暖坐下,一个小丫头便机灵地上前来,一边给云暖上茶,一边就用眼角迅速地将云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伶俐地笑着道:“二姑娘且先坐坐,等太太见过姑娘之后,奴婢再领姑娘上去房间收拾行李。”
云暖应下谢过,目光从茶杯上扫过,抬头刚对这半西化半中式的大厅有了个初步的印象,就听到一个温柔有些柔哑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道:“阿暖,你可是到了,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和忠叔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差不多一样,只是语气声音截然不同,云暖心中暗自好笑。
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就见袁兰绣卷着头发,穿了一身无袖高领冰蓝金丝彩线绣花的绸子旗袍,端庄又袅娜的从二楼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的领外还戴了一串小拇指般大小闪着莹白光泽的珍珠颈链,和她长长的胳膊那白花花的肌肤相映,颇有一股子风情。
袁兰绣其实不过是个中等偏上的容貌,但却十分会些时下新潮的打扮。
云暖起身站定,看着袁兰绣袅袅走过来,并没有答她的话。
袁兰绣走到近前,无视云暖的乔装,热情笑道:“阿暖又长高了,这模样,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等今日你父亲回来,见到你定会十分高兴。还有你姐姐,她听说你要过来,这些日子都兴奋得很,收拾了不少首饰洋装出来,说是要送你。”
阿暖待她那一串儿的话说完停了下来,这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袁姨娘。”
袁兰绣面上的笑容一僵,脸瞬间扭曲了下。
袁兰绣这几年随着云佰城回过三次延城,每次云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多是唯一的一句话,雷打不动永远都是“袁姨娘”。
以前是在延城,旁边有偏心的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在侧,大庭广众之下,袁兰绣顾忌着身份形象,哪里能和个小姑娘争拗?越争,越显得没脸。
所以哪怕心里气炸了,也只能当做听不见。
当然了,当年也正是云暖这句“袁姨娘”才让袁兰绣抓了理由一哭三闹的逼着云佰城让他或休了陈氏,或降陈氏为妾。
话说回来,此时袁兰绣听阿暖又这般唤她,心中又惊又怒,黑着脸心道,以前是在延城,那也就罢了,现在在北平,情况可是不同,这规矩就得立起来了。
袁兰绣收了笑容,示意了她旁边的赵嬷嬷一眼,赵嬷嬷就对云暖端着声音道:“二姑娘,您怎么说话的呢?这里是云公馆,对着太太,您纵是不叫声母亲,也该唤声太太才是。”
云暖听言也没恼,她抬头打量了袁兰绣一眼,也并不坚持,看向袁兰绣,就出声唤道:“云太太。”
云太太而不是太太。
声音平淡,不卑不亢,既没有被勉强的委屈,也没有丝毫的不甘和怨愤。
袁兰绣这才重新高兴起来,也并没有因为云暖加了个“云”字在前面不高兴,不,反而格外高兴了些。
因为她才是云太太。
而云暖这么唤她,显得云暖和她的生母才是外人。
她心道,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小丫头罢了。
她坐到主位上,也让云暖重新坐下,心情高兴,就云云罗罗地和云暖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的无非是北平现在的风行时尚,贵族小姐们平日里的规矩爱好,多是她在说,云暖在听。
只是云暖一直木着脸,没有多少反应,袁兰绣也没有得到预期的卑微,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