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凛踏着星月赶到民夫营时,那几十个民夫早已经被捆做一团扔在空地上了。之所以大晚上如此,是因为之前抓人的时候动静闹得挺大,此刻民夫营里的民夫几乎全被惊动了,下面的官员也是因此不敢拖延,连夜将事情禀报到了楚凛那里。
太女殿下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只瞥了那些民夫一眼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裴誉呢?!”
裴誉是这次押运工款北上的官员,这些民夫因为随行也是由他负责。不过除此之外,他倒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丞相裴延的嫡次子,也是楚凛的表兄。
楚凛的母亲是皇帝的元后,也是京城裴家唯一的嫡女。两人本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所以楚凛一出生便备受宠爱,甚至于皇帝直接就册封了她为储君。可惜好景不长,元后十年前就染病薨逝了,虽然后位空置至今,但皇帝的后宫到底不比从前,因而有了皇贵妃,也有了二皇子和两个公主。
且不提宫中之事,却说这裴家乃是有名的清流世家,在文人之中名声可谓鼎盛,即使如今皇帝尚无,裴家的地位也是难以动摇。前世楚凛之所以死得那般憋屈,其实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就凭着裴家在朝中势力,她的储君之位也是稳如泰山的。
往事不可追,眼下楚凛问了话,便听有人应了一声,然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官袍,不过许是半夜里被人唤醒得匆忙,他身上的衣衫并不十分平整,人看着也不十分精神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还有些睡眼朦胧。
也只有裴誉敢在楚凛面前这般模样了,或者换句话也可以说裴家也只有裴誉会这般放浪不羁了。好在楚凛也习惯了,左右这些表兄虽然不羁了些,做事却也不会失了分寸。
果然,别看裴誉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在楚凛来之前他也已经问清了事情的始末,这时便答道:“没什么,这些逃跑的人是被即将开战的消息吓的。他们原本是一个县里的,去岁北上在燕阳城服役,有同乡之人在战时被北戎俘虏的,后来全在城下被砍了脑袋,所以吓坏了。”
征和十三年有过一场大战,北州城以西的燕阳城首当其冲,据说当时北戎大军掳掠了不少楚国百姓押到阵前胁迫守城的将军开城门。最后城门自然没开,那些被掳掠的百姓却都成了刀下亡魂。
这件事对于楚凛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再次听到,还是忍不住心中戚戚。她的目光移向那些逃跑的民夫,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掩不住的惊惶和无措——如果之前只是惧怕战争,那么在逃跑被抓,甚至于惊动太女之后,他们显然更怕被杀鸡儆猴。
但事实上楚凛并没有这个意思,因为除了这些人,这里真没多少人是惧怕战争的。不过燕阳城的事还是别再提及比较好,所以楚凛又向四周扫了一眼,便问裴誉道:“这些还没有传扬出去吧?”
看热闹的民夫距离她们很远,中间还有重重军士阻隔,也听不见之前裴誉的话。因而裴誉肯定的摇头道:“没有,是我亲自审问的,也就周围一些军士听见了,你下令封口就不会传出去。”
北州军军纪严明,封口这种事对于军士们来说也不难。
楚凛便点点头,说道:“那行,今晚时候也不早了,这些人先暂时收押起来,随后再处置。不过燕阳城的事孤不想再听见人提及。”
裴誉应了声“是”,说完就掩袖打了个哈欠,再眨巴眨巴眼睛,丹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