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归酒量尔尔,一闻,便略略发醉了,他掩住口鼻,细细观察着酒坛碎片。
姜无岐的酒量较酆如归要好上一些,但到底还是蹙了眉尖。
而那梁景文则是不及抗议酆如归毁了他的藏酒,便醉死了过去,瘫软在地。
忽地,姜无岐瞧见有一点银光从层层叠叠的碎片底下泄露了出来,他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片,入眼的是一枚小巧玲珑的银耳坠,坠子上镶嵌着一颗打磨得十分圆润的翡翠。
这酒坛中为何会藏有一只耳坠?
他侧首望着行至他身旁的酆如归,压低声音道:“你道你适才闻到了尸臭,这耳坠的主人难不成早已死在了此处?”
“由这耳坠的样式判断,这耳坠的主人应当是位妙龄女子,一妙龄女子为何会孤身来到此处?她又为何要将耳坠藏于酒坛之中?”酆如归瞥了眼梁景文,“这妙龄女子不是在此处与情郎幽会,便极有可能是被囚禁于此处,但倘若是前者,她并未将耳坠藏于酒坛的动机,她如若要将耳坠作为定情信物,浓情蜜意之时,取下来赠予情郎也就是了,由此看来,十有八/九便是后者了,这耳坠即是她指认凶手的证据,至于她是否死在了此处,尚且不知。”
他语气一沉:“这密室建于梁景文床榻之下,可见那梁景文纵使并非主谋,亦是帮凶。”
他说罢,不紧不缓地将这密室走了一遍,末了,他又回到姜无岐身旁,轻咳一声:“此处的尸臭甚是刺鼻,决计不是一具尸体能造成的。”
姜无岐叹息道:“换言之,这密室内曾死过不少人?”
酆如归仰首望住姜无岐,一字一字地道:“不下二十人。”
“不下二十人……”姜无岐一怔,“你能闻到尸臭,贫道却是半点闻不到,想必这不下二十具的尸身在死去后不久,即被处理干净了,故而残留下来的尸臭不足以供贫道辨别。”
酆如归微微颔首道:“应当是如此,且这密室久不通风,极其潮湿,生出了不少苔藓,又有腐朽味与酒气,尸臭混于其中,你辨别不出也是寻常。”
姜无岐沉思片刻,问道:“你能否由尸臭断出尸身是男是女?”
酆如归摇首道:“怕是不能。”
“贫道方才去追踪那女鬼,可惜未寻到她的半点踪迹。这逢春城算不得小,本朝对女子管束甚严,她一少女,即便出身贫苦,疲于生计,亦不能时常在外行走,然而她却能隐藏得如此隐秘,贫道认为她生前应是居于此地,我们只消去打探一番,必然能有所收获。”姜无岐推测道,“许这不下二十具的尸体中便有她的一具,那她来吓那梁景文的缘由便说得通了。”
“不过我们现下无法断定那女鬼是否当真来了梁景文的卧房,我们亦无法断定梁景文先前所言是否可信。”姜无岐并非胡乱推测之人,酆如归又出言问道,“你有何依据?”
“依据么?”姜无岐回忆道,“那女鬼被你困于乌鸦的肉身中后,终日扑腾着双翅,挣扎不休,直欲从笼中出去,但今晨,你飞身去救那孩童,贫道提着鸟笼子到了你身侧之时,她却分外安静,贫道当时不曾有疑,可如今想来,她恐怕是瞧见了梁景文才如此的。”
酆如归顺着姜无岐的思路道:“所以她受尽苦楚都要脱离乌鸦的肉身,便是为了向梁景文复仇,因为梁景文害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