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承安正苦思着,那道士的嗓音却是不要脸面地击打于他耳畔:“令公子于今年五月二日,约莫申时三刻,曾于鬼山之下,向如归求亲, 遭如归拒绝后,恼羞成怒, 提剑刺伤了如归的左肩,但如归却并未回击, 而是当即返回了鬼山去。令公子为你亲生子,你定是觉得他所作所为无一处不是。但由贫道瞧来,若是要从他与如归当中要评个孰对孰错, 自是他的过错,如归不愿嫁他乃是如归的自由,他又何必步步紧逼?”
常承安向来护短,不许旁人提及常思远半点不好, 闻言,大怒道:“你勿要诋毁我儿思远。思远虽有些纨绔少爷脾气, 但从不作恶,哪里会因为求亲不成而提剑伤人?”
姜无岐肃然道:“这乃是贫道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
常承安不禁嗤笑道:“你与这酆如归之间分明不同寻常,你之所言老夫信不过。”
一旁的酆如归提议道:“不若让我们验一验常思远的尸身罢。”
——常思远的尸身既是变作了干尸, 短短近四月, 应能保存完好。
常承安因一时之间制服不了酆如归与姜无岐, 不得不应允道:“好罢。”
由于大仇未报,常思远的尸身并未下葬,酆如归与姜无岐便随常承安回了望剑门去。
这望剑门除却常承安外,门中长老、弟子俱是实力尔尔,他们自是不惧,但唯恐其中有诈,走得甚是小心,姜无岐更是一面走,一面暗暗地护住了酆如归。
他的酆如归不该受半点伤害。
他们紧随于常思远身后,走过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才到了一间房间前。
香火气直直地从门缝往外挤,可想而知,里头定然为常思远燃上了过多的香火,以作供奉。
果不其然,一开门,即有无数的白烛并长香窜入俩人眼帘。
但这房间左右的两扇窗枢均被钉死了,又遮上了黑布,照不进一点光亮,仅靠着左右两排白烛照明,烛火摇曳不止,于地面上映出无数奇形怪状的阴影,瞧来着实阴森可怖。
常承安走在前头,行至一口棺木前,颤着手推开棺盖,才朝着俩人道:“你们要验便验罢。”
酆如归不紧不缓地到了棺木前,手指径直触上了裸露出来的干尸。
这干尸自然无半点血肉,却被一张陈旧、干枯的皮囊依附着,皮囊之下,骨骼的形状清晰可见。
这皮囊为何不会**?
酆如归心生疑惑,出言发问:“常门主,你可是对干尸做过甚么处理?”
常承安摇首道:“思远已死,老夫留着他的尸身,是为了手刃仇人之后,再将他葬下,好让他安息,但若是对尸身另做处理,不是教思远的尸身多吃苦头么?这又是何必?”
“那为何这一身皮囊却是无恙?”姜无岐质疑道,“既不是你对尸身做过防腐处理,那么定然有人在尸身上动过手脚。”
常承安此前以为皮囊不腐是因被酆如归吸食了鲜血的缘故,但而今瞧酆如归的神情不似作假,便苦思冥想着独子过世后,接近过尸身的是哪些人。
独子死于鬼山,而鬼山中仅酆如归这一只千年恶鬼,除去爱慕酆如归容貌者以及些大胆的寻宝者,并无一人会上鬼山。
且鬼山正午之前以及黄昏之后,阴气过重,倘若道行不够者踏足鬼山,不必酆如归出手,便会暴毙而亡。
独子死于辰时,辰时虽已天亮,但离正午尚有两个时辰,那时鬼山上会有旁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