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唐伯爵背着登山包和木下先生出去,神神秘秘不知去那里火化。
酒店里,爷爷唯一的遗物——铝饭盒已经被王朝阳擦干净了,露出原本的银白色。
刘顿轻轻抚摸着长方形饭盒,手指上纯银订婚戒指和饭盒的颜色相似。
“这里头有东西。”王朝阳说道:“我在擦拭的时候发现的,很轻,但能清晰的感觉里头有东西在晃动,这是你爷爷的遗物,只有你有资格打开,是什么东西呢?”
“反正,不可能是海菜包子。”刘顿红了眼眶,“这是我奶奶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你能体会么?一大清早起床,和面、醒面、等待面团发酵的时候准备馅料,你吃过海菜吗?这东西从海里捞出来,起码要焯两遍开水,才能撇去海菜上的脏东西、浮沫和海腥味。”
“我在派出所食堂吃过,但不会做。”王朝阳惊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妆大师会懂海菜包子的做法:“你会做饭?没听梓骏提起过。”
刘顿:“我看见唐伯爵包过海菜包子。素馅的,海菜和豆腐,挺好吃的。就是做起来麻烦,要两个多小时。”
她奶奶吴淑琴女士,应该是天没亮就起床做饭,操持家务,丈夫起来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海菜包子,蒸笼里还剩几个,吴淑琴夹在在铝饭盒里,尽量多放几个,挤得满满当当,丈夫中午可以吃饱。
像所有富士纺织厂员工一样,刘征带着饭盒上班,挣钱养活他们的小家,晚上回去给妻子捎带点什么呢?
生活在乱世,小夫妻无力改变现实,挣一份工资,努力守着小家,相互取暖。
然而,当历史年轮碾过,连蝼蚁般的小家都保不住了,丈夫早早死在军舰岛煤矿,妻子独自一人苦苦等待,一厢情愿的认为丈夫没有死,他会回家的,直至死亡,她都不肯接受另一种可能。
指尖磨蹭着饭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刘顿叹道:“或许我奶奶早就有预感,但是人要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些信念,有些盼头,才能一天天带着希望活下去,不至于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毕竟,人类的一切智慧在于两个字:等待和希望。”
“哦,还真是这个意思。”王朝阳赞道,“刘总真厉害,名著里的经典名句随口就来。”
“啊?”刘顿很惊讶,这是唐伯爵在慈善晚宴上对张木春说过的话,王老馆长夸赞这句话充满了正能量,和时下流行的丧文化天壤之别,还特地发布在朋友圈里,逼着所有人给他点赞,刘顿就点过。
王朝阳说道:“这是《基顿山伯爵》里最后一句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高中的时候喜欢文学,组建过文学社,经典名著是我们文学社经常讨论的内容。”
基督山伯爵……唐伯爵。相似的名字,刘顿不禁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了,王朝阳在中间打岔,“你不打开看看?要不要我帮你?”
王朝阳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这个装过海菜包子的饭盒到底装了什么?
铝制品防腐蚀性能高,时隔六十多年,在那种湿热的环境下依然没有生锈,就是有其他腐蚀物质侵入了饭盒和盖子之间的缝隙,很难打开。
刘顿试了几次,放弃了,交给王朝阳。
王朝阳指着刘顿发髻上日本樱花发簪,“能借用一下么?”
“不用还了。”刘顿拔下发簪。
发簪的簪尾尖细的可以当凶器了,王朝阳拿着细针般的簪尾清理缝隙里的脏物,然后用力一掰,啪的一声闷响,盒子揭开了。
里面是严重腐蚀的一沓纸,一张张黏在一起,纸张大大小小,各种形状,很明显是从不同纸张里撕扯、积攒下来的,上面写满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