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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疯子拓跋焘


    眼泪无声地滑下,在寒冷的冬日里几乎立即冻成冰粒,冯煦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还不够冷,比冰粒要热上一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母亲最后给她穿在身上的皮袄裹得更紧——母亲早猜到了,她要自己熬过严寒,坚强地活下去!

    毕竟,哥哥成功地逃了出去,他长大后一定会来救自己;还有冯煦第一次听到的姑姑,她竟然是左昭仪,只比皇后低一级的后妃,应该会关照自己吧;最差的情况,自己只能靠自己了,母亲说过自己能行的。

    兵士们发现冯煦醒了之后便呵斥着她下车步行,若不是冯家的人丁实在太少了,需要带她回京交差,他们根本不会把她放在马车上带着。

    身为贵女,冯煦第一次尝道了艰辛,每天徒步几十里,吃着粗砺不堪的食物,还要时不时地被人斥骂……

    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在离开雍州三四天后,从秦州方向的一支队伍与他们合在一处,那只队伍押送的女子竟有十几个。

    很显然,这些女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已经憔悴的容貌和肮脏的绸衣依旧显示着她们曾经富贵的生活,更明显的是大家的的命运也都相同,家里的男人们被处斩,女人们没入奴籍押运进京。

    又走了五六天,她又遇到了第三支相同的人马,接着第四支,第五支……

    所有的女人们,不论年纪大小,都是悲苦的,她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过去的生活,艰难地在严冬里行走着,有很多人生了病或者受了伤,可根本没有任何关照,不只兵士们不会理那些可怜人,就是大家彼此之间也都无动于衷。

    冯煦过去最是怜贫惜弱,可现在她也变了,不是她的心肠硬,而是人到了无力自保的时候真顾不上别人,眼见着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过世,她却一点也不悲伤,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而那些离去的人们,多半也都是麻木的,冯煦有时觉得她们宁愿如此无声地过去,就像自己的母亲,毕竟,她再也不必忍受任何痛苦了。

    可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妇人与旁人都不同,在最后的时候她突然坐起来高声叫道:“拓跋珪是疯子!拓跋焘也是疯子!拓跋家的人都是疯子!都是杀人的魔鬼!”

    拓跋焘正是当今的皇帝,尽管冯煦是个足不出户的少女,可也曾听过他雄才大略,少年登基,在位二十几年,向南夺得宋国数州之地;向西灭了夏国、凉国;向北大破柔然,略地千里;当然,他还向东灭了燕,正是冯氏的故国。

    原来他是个疯子。

    冯煦立即就信了。

    不管冯业是谁,他为什么去了宋国,可与父亲有什么关系?

    父亲从来都那样温文儒雅,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不可能威胁到拓跋焘一点点,可是他还是将父亲杀了,甚至他还要杀了哥哥。

    母亲也一定这样认为,拓跋焘就是个疯子,是个杀人的魔鬼,所以父亲进京时她才会如此坐卧不安,日夜祈祷。

    那个妇人的亲人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她们的下场还会更坏。好在那妇人说完就立即断了气,而兵士们早在结束一天的行程将女人们关在柴房后便都钻进了温暖的驿站,并没有人留在这里。

    又脏又破的衣裳和憔悴的形容掩不住妇人不同寻常的气度,显然她或是亲自见过皇上,或是听亲近的人谈起过皇上,甚至她可能就是拓跋皇室的人,因为她们曾于言谈间无意流露出与皇家非同一般的亲密。

    这时与她相邻的少女突然点了点头,冯煦就明白了,她也是赞同的。二人的目光就此汇聚在一处,都看到了彼此的心意,然后才低下了头。

    是啊,相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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