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间挂了一张山水画,远处的山近处的流水都那样的宁静,画上负手而立的人显然是位超然的隐士;画下一张案几上摆着一尊三足青铜鼎,古朴的水波纹将鼎里插着的几朵花显得无比的娇嫩;两旁对称各放四张雕花扶手木椅,椅背上套着青缎椅袱,座位上青缎坐垫,下面脚踏上也是同色的缎面。
南屋是卧室,西边一铺小炕上挂着白地墨竹帐子,东窗下一张雕花方桌,两把雕花椅子,椅袱、脚踏都是雪白的毛毡,桌上黑白花纹玛瑙盘里摆着各色新鲜果子,将整间屋子里染了淡淡的果香。
北屋则是书房,三面的书柜里摆放了成排的书籍,正中放着一个黑陶大瓮,里面插了如林般的画轴,窗下的桌子比南屋的要大许多,青瓷笔洗、漆花笔简、一尺见方的砚台、盛了墨块的木匣、桌面正中还有一张摊开的纸、两边压着白玉镇纸……
所有的一切都比雍州家里都要好,但冯煦少不了要改变许多——过去的家完全都按华夏旧俗,白天席地而坐,据案而书,晚上睡在床上……好在,姑姑给自己准备的衣裳还是汉人的襦裙。
头发重新梳成垂鬟分肖髻,换上月白的短襦,长长的青裙,云头丝履,冯煦便去前殿与姑姑用膳。
宁心宫的午膳是摆在炕桌上的,姑姑坐在侧面,“今日并无旁人,你坐对面吧。”
冯煦自不能与姑姑对坐,便忖度着坐在炕沿上,亲手捧了一碗羹汤放在姑姑面前,又替她安了箸,待姑姑举箸后方才开始用。原来姑姑进餐时也守着与家里一样食不言的规矩,冯煦便也静静用饭。一时饭毕,早有宫女撤下了炕桌,捧了水盆请二人盥手,又重新安了一张桌子,摆上茶水。
姑姑啜了一口茶便问:“你在家里读过什么书?”
毕竟是一家人,姑姑不问自己是不是读过书,而是问读了什么书。其实时下女子读书的并不多,不必说去斤伽罗,就是出身匈奴贵族的公孙兰也不认字,但姑姑就是肯定自己不但识字,还读过书。
是的,父亲和母亲在教哥哥和自己读书上十分用心,自己还很小时就在父母的怀里认了许多字,再大一些父亲便会定时给哥哥和自己讲书,五经、史书是必学的、冯煦甚至还读过许多杂书,此时便一一道来。
姑姑点点头道:“我想着兄嫂自然会将该教的都教了。”又道:“我为你备了些书,其中本朝崔司徒新编的《国记》你用心看看。”
冯煦其实听过父亲提到清河崔浩编《国记》一事,只是书虽然已成,但并没有见过,想来父母虽然用心教导哥哥和自己读书,却不愿自己兄妹关切时政。不过,现在到了魏宫,一切又不同,她赶紧起身应下,“侄女一定用心读。”
“也不要整天关在屋子里读书,”姑姑又指点道:“空了就去骑骑马。宫里有建东苑、西苑、北苑、鹿苑四处可以跑马的地方,其中鹿苑最近,那里也有我的几匹马,你可以随意选用。”
在雍城时冯煦也很少出门,不必说骑马,就是坐车也难得,她就笑道:“我跟着姑姑学。”
冯昭仪轻轻摇了摇头,“我马术不过平常,让阿郑带着你,她的骑术很不错。还有,平时的日常,也由阿郑照顾你。”说着唤了阿郑进来。
阿郑正是将冯煦自浣衣局里带回来的女官,个子小小的,人胖胖的,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不想她的骑术竟然很好。方才冯煦便从她的衣饰上看出她是五品春衣女官,如今拨给自己使了,便赶紧起身道:“多谢姑姑。”
姑姑就吩咐阿郑,“煦儿初来,一切都不熟悉,你带她在宫里四处走走,再选两个侍女贴身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