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吴王迎娶赫连氏为正妃。
皇家好久没有喜事了,因此吴王的亲事便办得格外热闹喜庆,吴王府里花团锦簇,帝后亲临、百官称贺。
冯煦跟着姑姑参加了喜筵,她完全不知自己差一点就会是喜筵中心的那位吴王妃,兴致勃勃地看过成亲大典,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婚筵,什么都很新奇。
回到宫里,冯煦避了人小心地问姑姑,“是不是皇帝有意重新立储了?”
冯昭仪抬起眼睛,微微闪动,“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冯煦迟疑地道:“但是,几位皇子都请皇上为太孙封王,而来宾对吴王的恭贺似乎也有些过了。”去年皇帝南征,吴王留守平城功劳的确很大,但当时太子在北边防备柔然进犯功劳应该更大,可大家都忘记了太子的功劳,只记得吴王了。
侄女的伶俐,冯昭仪一向是知道的,但是却想不到她竟然能聪敏至此。与太子经过正式册封不同,太孙的“世嫡皇孙”却没有真正的宝印和玉册,不过是陛下口封,大家也随着如此称呼而已。
前番东宫属官被杀,太孙便与太子一同被圈禁在东宫之中,是以很显然,没有太子,太孙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现在吴王结亲赫连氏,俨然皇后亲子,而几位皇子表面为太孙请封王位,其真实用心却非推崇太孙,反而是要将太孙降为寻常皇家子孙。
便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却有许多人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得透。
自己还在这个年龄时,根本就不懂呢。
虽然是侄女天资不凡,但若没有先前的苦难,也未必能如此早早精通世事。
冯昭仪说不是高兴还是伤感,轻轻地叹喟了一声,“往下看着吧,终究都要听陛下的。”
果然,就在离新年没有几天的时候,拓跋焘竟封拓跋濬为高阳王。
旨意传下,东宫自然要庆祝,毕竟是皇孙中第一个封王的,正是大喜事。
冯昭仪让许春衣打点了礼物,吩咐冯煦过去,“送了东西,再随着大家说些喜庆的话就好,不必多留。”
冯煦到了东宫,见袁椒房一改前些时候的颓废,神采奕奕地招呼大家,太孙立储与她关系并不大,但是皇帝长孙封王却是喜事,说明接下的小皇孙,也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也都封王有望了。
冯煦按姑姑的吩咐上前道贺,略坐一坐就出来了,今天东宫里的人太多了,热闹得过分,她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笑容下都带着别样的意思,心里便不大舒服。
从东宫到宁心宫的路有些时候没有走了,到了先前曾经藏身的大槐树下,她不由停住,不知拓跋濬如今怎么样了。得到封王,在世人面前是大喜事,但身为太孙,他心说不定有多苦涩,可还要在大家面前露出笑脸。
可是,纵自己想安慰他几句,却也看不到他的人,想来此时他正在外面的酒筵招呼客人呢,东宫里最年长的男子就是他了。
谁想到,拓跋濬就从树后走了出来,向她打了招呼,“许久不见了。”他依旧还梳着索头,穿着大红的紧衣箭袖、黑色的窄口裤褶和高高的牛皮靴子,腰间挂着刀,英姿如旧,只是神情沉稳了许多。
太子的丧事之后,拓跋濬又重新跟在皇帝身边了,所以他们的确有两三个月没见过面,冯煦也由衷地笑了,“是啊,许久不见。”
拓跋濬上下打量着冯煦,似乎又想比比她是不是长高了,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