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召唤师有所回应,矮人将两枚银币塞进侍应生的口袋,“不,她不一样。”
安摩尔利用有限的控制权朝他眨眼。
侍应生脸上滑过一丝狼狈的慌乱,他躬身道:“那么,不打扰您休息了。”
瑟吉欧和侍应生一同离开三楼。
“她看起来……海神在上,我犯了多大的错误啊,希望那位女士不会怪罪我。”侍应生喃喃道,“可怕的误会。”
瑟吉欧塞给他第三枚银币,“不会的。”
他们下到二楼,进入一间简朴得与民居差不太多的房间,矮人跃坐上高脚椅,“现在,跟我谈谈冈索大公和沙西耶勋爵。”
侍应生朝门外两侧张望了几眼,然后关上门,与矮人抵膝而坐。
那扇和三楼一样面向大半个巴登堡的窗户紧紧关闭,窗台外面落下两只拳头大的灰色雀鸟,它们一动不动,仿佛正有人借助它们的耳朵,倾听室内二人谈话。
海风吹走了笼罩内陆的初夏的溽热,甚至有几分令安摩尔瑟缩的清凉。
嘴巴里残留着一缕咸涩。
不知是不是因为靠海,旅馆浴室打孔的竹管洒下来的水尝起来有股海水特有的咸味儿,要么就是加了珍稀的浴盐。
并不是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更不是安摩尔一时兴起有意去品味东域的洗澡水……
这事情从头到尾透露出令人困窘的古怪。
矮人离开后没多久,召唤师召她一同进入浴室。
小鬼头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在斯丹莫的矮人旅馆她也这么做过。
可那次她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自我保护机制发挥作用,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因而避免了很多……尴尬。安摩尔想。或许将其形容为不堪回首更恰当。
小鬼头仔仔细细帮她清理了每一寸皮肤(连甲缝间的污垢也没放过),在召唤师巧妙的指挥下,她显得非常配合和享受这次沐浴。
可事实不是这样。
她的体温持续升高。召唤师一度以为是水太烫,经过一番复杂调试,洗澡水降到了接近冰水的温度。
不得不说,召唤师很体贴。
像过去有机会服侍她的女仆那般体贴。
可是……
女仆不会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胸腹,倾听她心脏跳动的声响。
而且,名义上来说,斐兰-林德——克里比最伟大的召唤师——是她的主人。召唤师的每一个指令她都得无条件服从。
可她的主人像一只失了宠的小怪兽,每隔一段时间便要确认她的心脏仍在跳动,她的呼吸没有腐烂的异味。
斐兰-林德害怕她像那只精灵哈夏,因为食用了过多食物导致变质腐烂,最后不得不埋骨大地,怕她失去心跳。
怕她……
死去。
安摩尔抬起眼帘,召唤师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巴登峡湾的夜景。
海水冲刷木板,抓挠人们的脚底。偶尔一个浪头打过来,人们会高高举杯,然后把混合了海水的酒一口气吞下去,接着,大声尖叫。
这是在巴登堡下城区的底特里长街,夜晚涨潮时这地方就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海上长廊。
不止本地市民,克里比各地旅客汇聚于此,尤其是在酒神节刚刚结束的这段时间。小船直接停靠在长廊旁,一手把钱币交给老板,另一只手接过货物,而后撑桨离开,一气呵成。
底特里长街连通了巴登堡的每一条下行街道,不管原来在哪儿,只要沿着一条路或者沿着地势往下走,总会到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