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眼泪滴到他面庞上,从唇角边滑过。
皇帝抿抿唇,叹道:“你看你多好,连眼泪都是甜的。”
他都要死了,却还在哄她。
云寐撇开目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皇帝艰难地坐起来,他最后一次将她抱入怀中,哄道:“别哭,朕死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忌讳朕了,你该高兴才是。”
她伏在他胸前,同他说:“我不高兴,我要你继续爱我,我才会高兴。”
皇帝虚弱地拍拍她的后背:“还有很多人爱你。”他想起什么,忽地问她:“阿寐,萧衢真的让你很开心吗?”
她身子在颤,没有回答他。
皇帝不需要她的回应。
他自顾自地叹道:“如果有下辈子,朕也想让你快活,只是这份快活,需得朕亲自来给。”
他趴在她肩头,气若游丝,缓缓闭上眼。
她喊他:“孟灏。”
他用最后的力气回答她:“别打扰朕,朕要做梦了。”
一场国丧,耗神耗力。
女帝亲自扶棺出殡,宫中三年未见丝乐之声。
又过七年,虚灵坐地圆寂,以圆寂之说,证女帝千秋万代的预兆,圆寂前,他去见云寐,告诉她,让她安心,这并不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黄泉路上,我还能继续为你渡劫。”
他的身子他自己知道,多活了这些年,多亏她寻来各种稀世药材为他续命。
走前,他想放肆一回,想亲亲她,但又怕破戒,破了戒,就不能再庇佑她。
她看出他的意愿,什么都没说,躺在他腿上,将丝帕覆上自己的面庞。
隔着薄薄的丝帕,虚灵颤颤巍巍地弯腰,印下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吻。
他怕她寂寞,特意同她道:“你可以爱萧衢,他会活得很久。”
结果萧衢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长命百岁。
女帝登基第十年,天下太平,空前盛世。
皇权达到鼎盛时期。
她享过最得意的事情之后,再无其他心愿,人间一切食之乏味。
心一旦空虚,身体就会随之倒下。
病中,她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闭眼。
大概是知道她不会再在世间停留,她病下的第二天,萧衢也随之病倒。
他同她欢好了多年,就连生病,也一并心有灵犀。
皆是重病。
她让人搬了他的病榻来,他爬过去,拖着病重的身子半跪在她身侧。
她同他道:“我让太子进来,唤你一声父亲。”
萧衢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个。”
她问:“那你在意什么?”
萧衢欲言又止:“你能唤我一声夫君吗?”
她笑了笑,唤他一声:“萧郎。”
萧衢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执了她的手,慢慢在她身边躺下,叹道:“你真犟。”
许久,他又道:“犟就犟吧,生当同眠死亦同穴,我也算是圆满了。”
她翻个身,他虚弱的身体里,一颗心依旧强而有力地跳动。
为她跳动。
她缓缓抚上他的胸膛,手心感受着内里传来的动静,道:“如果没有我,或许你会更活得更快乐。”
萧衢:“一潭死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