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默说到朝廷对待“讼师”的态度,沈西忍不住插嘴:“谁说讼师一定是‘邀一己之私利’的小人?讼师告诉百姓,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争取自己的合法利益,这分明是帮助百姓。对于刑案,讼师还能协助衙门弄清楚真相。朝廷怎么能说,讼师都是顽民,都是哗徒?!”
沈默摇摇头,郑重地告诫她:“阿西,临安城只有书铺,只有茶食人。书铺专门替百姓写状纸,茶食人告诉百姓,如何向衙门递状纸。大宋从来没有讼师。”
“谁说的!”沈西用力摇头,“丁先生就是临安城最好的讼师。”
“这话儿,以后休要再提。”沈默板起脸。
沈西不服气,追着他问:“那小翠的事怎么说?如果没人帮助小翠,她只能继续在前夫家受欺凌,一辈子做牛做马,过着丫鬟不如的日子。难道朝廷想要看到这样的结局?”
沈默摇摇头:“县衙看到的是一县的百姓,朝廷看到的是天下。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让每个人都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只能尽量保障大部分人的利益,让百姓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
沈西气呼呼地反驳:“那小翠这样的人怎么办?只能一辈子呆在前夫家,受尽他们的虐待吗?”
沈默喟叹:“与小翠而言,王铁牛确是良人,这是她运气好。但朝廷不能因为她一个人遇到了良人,就准许所有的寡妇都可以随意改嫁,那样很可能导致更多的寡妇像紫苏母女那样,被夫家扫地出门,或者再嫁的时候所遇非人,后半生凄苦。”
“没想到爹爹和癞蛤蟆竟然是一伙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沈西撇撇嘴。
“休要胡言乱语!”沈默沉着脸指正她:“张大人是知县,从六品京官,以后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记住了吗?”钱塘县乃京畿重地,知县的品级比其他县高。
沈西低声嘟囔:“他黑着脸的模样,和癞蛤蟆一模一样!”
“阿西!”
“好嘛,好嘛!”沈西讨好地笑了笑,豪情万丈地宣布,“爹爹,我决定了,以后要当讼师,像丁先生那样,当最厉害的讼师!”
沈默听到这话,赶忙劝阻,可沈西哪里肯听。沈默吓得一整晚无法入眠。
子夜时分,沈达允从外面回来,看到沈默房间的灯还亮着。他一把推开房门,问道:“怎么还不睡?”
沈默答非所问:“阿西的字是我手把手教的,一晃眼,她的瘦金体比我写的更有风骨。我已经不如她了。”
“那丫头就是聪明,随我。”沈达允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沈默没有接话。两人沉默半晌,沈达允突然开口:“对了,那个狗屁知县,咱们怎么对付他?兄弟们说了,都听你的。”
“不要轻举妄动!”沈默说得很急。
“怕他干什么!”沈达允冷哼一声,“我瞧着,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蠢蛋。以前那些人,心里再恨咱们,面上全都客客气气的。今天,他敢在老子面前摆官威,明天,老子就让他连衙门都出不去!”
“达允,他一点都不蠢。今天,他只是在告诉咱们,他知道阿西是我们软肋。”
“他娘的!”沈达允一听就炸了,“老子现在就去让他看清楚,这个衙门,到底谁说了算!”
沈默拦住他,皱着眉头说:“那个老葛,很可能出身禁军。”
“啥意思?”沈达允挠挠头,“怕我打不过他?”
沈默一字一顿:“张大人,来者不善。钱塘县,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