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桌上的戒尺,狠狠抽打自己的手心,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寂寥的夜,寒风透过门缝,“呼呼”地往屋子里灌,油灯忽明忽暗,把沈默的人影印射在斑驳的墙壁。简陋狭小的厨房,他坐在灯下独饮,背影更显得孤寂落寞。
突然,房门“嘭”的一声打开了,沈达允身穿夜行衣,大步走到桌前,说道:“办妥了。”他拿起沈默手中的杯子,惊讶地问,“你不是说,酒坊那些劣酒,配不上这套酒具吗?”
沈默不答反问:“确实办妥了吗?”
“那当然。”沈达允饮尽杯中的残酒,又觉得不过瘾,索性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猛灌几口,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酒啧,岔开双腿坐在凳子上。他看到桌子上空无一物,不高兴地说,“怎么没有下酒菜?”
沈默嗟叹:“阿西是我的底线,谁都不能伤害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哦。”沈达允莫名其妙。他抓起酒壶,眨眼间就把白酒喝尽了。
沈默看他一眼,问道:“都这么多天了,你有没有查到,是谁第一个称呼阿西‘沈三少’?”
“这种小事,干吗又提?‘沈三少’这个称呼,多威风!”沈达允不以为意。
沈默质问:“不要告诉我,是你让大家称呼阿西‘沈三少’?!”他的胸口酒意翻涌,眼中再不见平日的温和儒雅,反而带着几分威严。他一字一顿,“你应该记得,阿西是女孩吧?全县的人都称呼她‘沈三少’,谁敢上门提亲?”
“你什么意思?”沈达允吹胡子瞪眼,“阿西是我的命,难道我会害她?”
沈默生气地说:“是不是全县的人都称呼阿西‘沈三少’,而你压根不知道,这个称呼从何而来?”
沈达允低头不语,像是默认了。
沈默气得胸闷,忍不住埋怨沈达允:“若不是张大人的那声‘沈三少’,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沈达允骂了一句脏话,气呼呼地说:“以前不都好端端的?我知道了,一定是姓张那小子四处搅事,老子现在就去把他宰了!”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站住!”沈默挡住他的去路,“张大人有哪句话说错?是我们把阿西宠得无法无天,迟早闯出祸事!”
“什么祸事不祸事的,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任何人都休想欺负阿西!”
沈默无言以为,转而说道:“尽量让外面的人别再称呼阿西‘沈三少’。另外,张大人那边……”
“姓张的那么麻烦,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如咱们还像上次那样……”
沈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说:“姓刘的走了,来了一个姓张的;等姓张的走了,还会有姓黄的,姓马的,姓王的,有什么用呢?”
沈达允气恼地扒拉头发。
“阿西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沈默愁眉深锁。他想到女儿站在公堂上的模样,自言自语,“如果阿西是男儿身,那该多好啊!”
两人枯坐大半宿儿,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
临安城外,当钱塘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火急火燎地跑进城,一路狂奔至县衙,在大门外叫嚷:“大人,不好了,王大成死了,在王铁牛的家门前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