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酒杯喝下第三杯酒,窗外的雨小了下来,身旁的红姑娘开始弹破阵曲,慕堂镜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过一刻李胤月就会来听雨楼喝茶,从这里可以直接下去,一剑封喉。
雨滴不断击打在窗外的瓦檐上,曲子已入中序,越发繁复的指法激荡出犹如万马齐奔的轰鸣。
一刻。
一刻已到。
慕堂镜睁眼,手紧紧握在腰间的长剑上。
“嗡。”但就在这个时候,急骤的曲声戛然而止。
弦断了,弹琴的红姑娘像是怕被责骂,又像是被慕堂镜身上的杀气吓到了,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
慕堂镜没有去管她,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哒。”
“哒。”
有人在踩着楼板往上走。
那种步伐坚定,沉稳,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犹豫。
这让慕堂镜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去杀人,也是踩着这样的步伐。
他坐直了身体,不再去等窗外的李胤月,眼神盯着紧闭的木门。
等着那脚步声来到门前。
“扣扣。”敲门声。
“来者何人?”
“秦无争。”门开。
开门的那双手,也是那么完满无暇,干净,光洁,饱满,散发着玉石般的光泽。
三.
慕堂镜死了。
杀他的人叫秦无争。
没有人知道秦无争是谁,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但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个名字。
因为他杀了慕堂镜,洛阳城最快。
他比慕堂镜更快。
“你做的不错啊,无争。”
慕堂镜死后三日,听雨楼上,李胤月喝着熨贴的大红袍,听着对街的唱和声,悠然自得。
慕堂镜死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安静了,那些三心两意的刀手也都听话了。
因为谁都知道他李胤月手下多了一柄快剑,秦无争。
都是一群没眼力价的人。
李胤月眯起眼睛,任慕堂镜快剑再利,也敌不过他妙算无方。
这天下利剑无数,聪明人却没几个。
“以后,还望掌柜的多多提携。”秦无争谦恭。
杀慕堂镜就是投名状。
以后他就是一个刀手了。
还是个价钱不错的刀手。
之后几天洛阳城还是落雨不断,死的人也多。
血流了遍地,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听说,城外的桃花倒是开得很艳。
又一个大雨的午后。
秦无争匆匆从听雨楼上下来。
刚走到门口,前一刻才收歇的雨又落了起来,他没带伞,想着冲一冲算了。
才跑到街心,却是一柄伞遮住了落雨。
秦无争抬头看,伞面是青色的,上面绣着细柳如烟。
伞的下面,是一个女子。
眉目温淳。
春风十里。
从惊蛰后第十三天的午后那场雨起,秦无争忽然成了簪花楼的常客。
寻常人自以为秦无争是杀人钱好赚,贪恋风尘。
李胤月却是还记得秦无争第一天就跟他说过,烟花地是英雄冢,美人如毒药,习剑之人不可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