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檎桑盯着她,一身黑衣,一向温顺娇软的姑娘没有回避目光。
这里只有一扇小窗在高处,其余四处都是墙,陆檎桑没有惊动任何人将她带来外院的暗屋,她不得不思考他是否在芙蕖宫中安插了眼线。
他面色愤怒,紧紧抓着她的手,低吼道:“为什么不信我?”
这一次,再没有轻柔的指间划过他的手掌,阮阮目色平静,没有回避,倒似坦然。
陆檎桑看着面色冷静的她,松开了手,恢复一贯的从容,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笑比这夜更冷。
阮阮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忍住想要解释的冲动,她已经拿走杨家玉牌,无论解释得再多都是狡辩。
“我不知道你在为谁做事,但既然我答应过会杀了何长明,就一定能做到。”他看着她平静的双眸,似愤怒似忧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说有谁承诺了能保你全身而退?”
阮阮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怒斥,“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他皱眉,盯着她的眼睛,似要把她看穿。
阮阮微微摇头,她不能全身而退?那他呢?万太妃安排这件事,不是要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而是给她一个送死的命令,但凡他插手这件事,就不会再有退路,她已经活得这么糟,而他还有自己的抱负,有站上高处的能力,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拖他下沼泽,况且,等他发现了自己拿走了玉牌,始终是会厌弃她的。
委屈、疲惫和歉疚交织在她心里,织成一张巨网让她无法喘息,阮阮眼眶微红,拉过他的手刚准备写点什么,手却被猛地拍落。
他没出几分力气,她厚着脸皮攥紧他的袖角,至少想告诉他沙隐村的事和她的来历。
陆檎桑自嘲的后退几步,她的脸上有愧疚、有担忧、有慌乱,除了没有留恋,一瞬间眼波暗涌,他盯着她一字一顿,“你要走?”
阮阮被他的问得有些懵,她从未想过一辈子留在宫里,也早就注定了是要出宫回村的,可他似乎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还是牵到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我不该再连累你了。’
“谁在为你安排?”他没有理会她的话,收了手,步步紧逼,“那个叫徐叔的男人,还是彤嬷嬷身边的小桃?”他把不甘隐在眸子里,笑道:“你们在宫中还有多少人?你到底在仰仗谁?”
阮阮不再看他动摇的眼睛,安静的垂着头,她哪有什么仰仗,不过是笃定沙隐村不会袖手旁观,笃定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肯定的看着她。
她握着衣袖中的玉牌,被他看得浑身发凉。
他盯着她强装镇定的眼睛,开口道:“杀死何长明不是你进宫的最初目的,不然那晚你不会突然哭得如此伤心。”他的话萦绕在她心里,听得她心惊胆战。
他知道自己周围都有谁,甚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哪些人,他真的只是一个依仗着万太妃的外院管事吗?
他不再回应她的疑惑,缓缓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耳垂,他温和的抚着她的发梢,长长的乌发在他手中打着旋儿,“你最初的想法是接近我。”
她抿着唇沉默,站在原地任他靠近。
一步步,他靠她越来越近,他能看到她白皙的颈间映在月光下白得发亮,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香甜味道,可这一切都令他烦躁,他低声俯在她耳边,“我一度以为你接近我,是为了借我的手杀死何长明,可后来你在我的外院里,我看你这么傻,只觉得给你任务的人真是愚钝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