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丝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几次蠕动都没说出什么话来,好像在挣扎着要做什么决定。
未记名对她的视线并不躲闪,他就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良久,翠丝眨了眨眼,双目由于长时间的目光集中有些干涩。
“我想要你杀了我,”翠丝说,她指节泛白,声音却奇异的平静,“我看得见你的眼睛,我知道你能做到。”
她好像在这几天里长大了十几岁,直面父母的死亡给她一种感应,而前几次失败的自杀带来的濒死经验让她更加接近死亡。她看得见未记名身周环绕的杀戮的气息。
与其像父母一样死在这莫名其妙的x基因之下,她更愿意选择一个更有尊严的死法。
未记名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未遇见过这种场景:有人求他杀了自己的场景。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知道怎么杀人。
于是他走到病床背后,从床头,低头端详了翠丝片刻,将女孩写满不安和恐惧的神色尽收眼底。
“嘘,”未记名说,“闭上眼睛。”
他单手环住翠丝的下颌:一个完美的位置,下一秒就能以最省力、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扭断她的脖子。
未记名能感觉到女孩的脉搏,她的呼吸打在他的手臂上,稍有些温热。
而且她在颤抖,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抖动。
他扶在女孩肩膀上的另一只手微微收紧,然后悄然撤下,在衣袋里摸索出什么东西。感觉到他迟迟不动手,翠丝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来回头看他。
未记名将放在她下颌的手挪到她眼睛的位置,小心挡住她的视线,左手在口袋里抓住一支针管,咬掉针头的保护盖,将针头刺入翠丝脖颈。
冰凉液体注入女孩的血管。
未记名可以想象到那种感受,因为他经历过。八次。那就像火焰在灼烧血液一样,由创口向全身迅速蔓延开来的疼痛。
从九头蛇那里抢来的稀释血清,他将一管交给复仇者作研究,自己还私自藏起一管,现在就是用到它的时候了。
翠丝突然开始挣扎,伴随着身体局部的痉挛,是极度疼痛中身体自动的反应。女孩的疼痛阈值比未记名低得多,她想尖叫,但是干哑的嗓子已经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她绝望地想要挣脱出未记名的桎梏,好像这样就能摆脱剧痛,然而她的力道对于未记名来说实在是不够看。
他转到病床侧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抱住翠丝,任由女孩嘴里吐出破碎的求救声,丝毫没有动摇。
这一管佐拉博士研发的稀释血清,针对翠丝逐渐衰败的身体来说绰绰有余。九头蛇出品,必属精品。
未记名让疼痛褪去后、已经筋疲力尽的翠丝躺回床上,给她拉好被子。他把空针管塞回口袋里,确保现场没有留下一点这种试剂的痕迹。
他在阴影中逗留了一会儿,看着女孩苍白的侧脸,最后伸手按下了床头呼叫护士的按钮。
护士小姐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只看见微开的窗户,还有看起来睡得很是安稳的翠丝。她走到窗边张望一下,什么也没发现。
或许是先前疏忽了,她关上窗,最后检查了一遍翠丝的情况,一切都很稳定。
未记名靠在医院楼墙边,打开手机,拨通了记忆中某个号码。
“这里是史蒂夫·罗杰斯。”
“队长,晚上好,”未记名需要保持通话简短、以便躲过贾维斯的定位。他没有选择托尼或者娜塔莎,因为这两人更有可能快速反应过来实行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