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婆子探头听着,她那泪掉得更凶:“哥哥好歹也是十多岁的男儿,有手有脚的。就是给人做个工,也能给老子娘挣口吃的。可是你却干什么都叫累,爹娘这才不得已把我卖了。可是现在家里又没得吃,才又想起我这个已经卖出去的妹妹?”
花自芳让珍珠说得满脸惭色:“没,没,没。是娘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听花自芳服了软,珍珠也就渐渐收了泪:“其实哥哥说得没错,幸亏我命好,进了这府上。主子都是慈善的,对我们也不朝打暮骂,一个月还有月钱。”不能让人一点希望也看不见,下次不来了,珍珠上哪儿找人去。
那花自芳眼睛就是一亮:“真的?还有月钱?好,真好。”说着还搓了搓手,好象珍珠的月钱就摆在他眼前一样。珍珠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还是担忧之色:
“我离家也快半年了,不知道家里可缓过来了没有?爹娘还好吗?”再问一次,看你说不说。
“哪儿那么容易缓过来。”花自芳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咱们家里没有田地,也没有铺面,只能给人做工度日。偏爹的腿病又犯了,不得已才给你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珍珠就不客气地说:“哥哥都十五了,也是顶门立户的时候了,怎么现在还指着爹养你。人说养儿防老,爹娘今后可不就指着你了。”什么给她找个吃饭的地方,还不是拿她给他们换了吃的。
难得地,那花自芳没反驳珍珠的话,只小声地说:“就算是给人家做工,可是也得要保人,还得交保金。保人倒是好找,可是那保金...”
这倒是个正经事,珍珠有些不信地问:“那哥哥找的是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花自芳就把自己找了个饭铺,给人做伙计的事儿说了,一个月管吃不管住,给三百钱的工钱。可是那保金也要先交三百,要不人家铺子还怕你光身一人,卷东西跑了。
看来这三百钱是留不住了,珍珠特意四下打量一下,引着那婆子看见她给花自芳的是什么东西,这才珍而重之的把包钱的帕子从怀里取出来。
“我虽然来了府里快半年了,可是没分房之前,是没有月钱的。现在也不过得了两个月的月钱。可是这府里的事,也不好与哥哥说,只要知道还有上面的妈妈们得孝敬就够了。这里正好是三百钱,哥哥可仔细收好了,要是丢了少了,可再没有了。”
刚才见珍珠不象是在家里一样,万事听自己摆布,花自芳还以为这次要白走一趟。谁知这大丫虽然数落了自己一顿,却还能拿出三百钱来。要是一开始珍珠就把这三百钱掏出来,说不定花自芳还得嫌她不知道俭省,半年才存下三百钱。
可是刚让珍珠说中了家里拿她换钱活命之事,又用这府里不可说之事做借口,竟让花自芳觉得这钱有些烫手。见他还有些羞耻之心,珍珠乘机劝道:“哥哥,如今我不在家了,爹娘只你一个指望。你可要...”眼泪又不要钱地流了下来。
花自芳拿钱的手都有些抖了,就是这样欲说不说的话,才更让人自己想出无数的言语来。
等花自芳走得看不到影子,珍珠也擦了擦已经掉了好半天的眼泪,转身向内院走去。那看门的婆子倒是个心善的,劝她道:“姑娘也别太伤心了。刚进府的姑娘们,开始都舍不得家里。可是家里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能卖儿卖女不是。”
没想到一个看门的婆子,竟然有这样的心肠,珍珠只能叹息,在这个府里,好心肠的人只能看门,那些吃香喝辣的人反而黑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