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皇修炼之法,却也牢牢记着,在国师答允那瞬,父皇狂喜之时,国师神色讥讽,再未正眼瞧过父皇。
后来,父皇一心修炼,倒似乎真修出了些门道,而他却隐约明白父皇长久占据权位之心,趁父皇沉溺之时,小心夺权。过得几年,他眼见父皇与旁人大不相同,有所绝望,已在暗中思索,是否也去请求国师,寻求修炼之法……但就在父皇一日手舞足蹈,提及已然延续寿命两百载时,天降雷霆,生生将父皇劈成了焦炭!
天子犹记得,当时他躲在蟠龙柱后,见到那总由软榻代步的国师缓缓行来,立在尚留有一口气的父皇身前。
“朝堂立时,再无古之圣皇。人间帝王享尽权势富贵,天不予其修行之道,若要强求,便只得你如今下场了。陛下,你后悔不后悔?”
国师言语中满是嘲讽,又似乎朝他这处瞧了一眼,叫他后背生出许多冷汗来。而父皇死前涕泗交流,焦黑手掌极力想要抓住国师的衣摆,丑态百出,又哪里像是一位帝王?
由那时起,天子已知帝王不可修行,而随着他逐年长大,国师却好似时光于其身上凝固,容颜不见半分改变,倏然间便有些明白,缘何父皇想要修炼。只是,他每逢心中艳羡时,便忆起父皇那时丑态,就如冷水浇头,再不敢痴心妄想。
天子自知,与那虚无缥缈的成仙修行相比,他更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自己能以明君之称万古流芳。他更不愿如父皇那般,分明为权力而想要延长寿命,反而迷失其中,最终哪里还有半分天子模样?越是想起父皇那般姿态,他越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思及此,天子走到窗前,遥遥看向那座国师府。
国师恐怕非人,亦对天下权柄毫无兴趣。
他年年岁岁容颜不改,日日夜夜孤身一人,似乎是世外之人,偏偏又在皇城之间。他于帝王并无敬畏,对妖患则从不手软。
想来……不过是为庇护百姓一二。
既如此,他这人间天子也不必打扰国师清修,只将其当作一位人间神仙好生供奉,而国师则护佑大宇,祛除那些异类之乱……便是互不干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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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中,软榻之上。
鸦羽一般的长发乌压压地铺开,身形高大的男子阖目而卧,面无表情。
十年百载,百载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