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她此言,瞪目厉声道:“不论你如何狡辩,传到外人耳中,总是你不知检点,与表兄私生情意。待宝玉大婚一成,你也只落成众人的笑柄。”说到这里,她见林黛玉浑身轻颤,似有昏厥之照,放缓了语气道:“宝玉的婚事,娘娘已经下了懿旨,不是一两人的反对就可以撤回的。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挽回你与宝玉的名声,不要让我们贾府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也要为你父母及你外祖母想想,你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你,你是否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林家,如何看你外祖母的?”
她见林黛玉轻阖双目,泪水直流,没有了刚刚得强辩之状,越发和缓了态度,劝解道:“之前就有人家来给你提亲,赶巧遇到老太太仙逝,但我今日听了对方的口气,只待你出孝后,定会上门提亲。男方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且最喜诗词歌赋,与你颇有几分相似,你们婚后定会琴瑟和鸣,这才是天作地设的一对。所以,你就放过宝玉,也放过我吧,就算是舅母求你了,玉儿!”
林黛玉心中的坚持霎时蹦碎一地,她虽视感情若生命,但她更视尊严高于生命,她的身体可遭践踏,但她的人格不容侵犯。她宁可放手,也不愿让人以为她寡廉鲜耻,她宁可放手,也不愿栖息泉壤的父母灵魂不宁。
“好,我答应了,我放过你,也放过宝玉!”林黛玉仍是紧闭着泪眼,隔了好一会才回道,她又轻声问道:“舅母,您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偏偏不能是我,为什么偏偏就不喜欢我呢?”
王夫人见她应下了,心中一松,一时对这个为情所困的姑娘,也生了一丝怜悯之前,叹息了一声道“你自来就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才来贾府时,我就特意交代过你,只你未放在心上。人心本来就难测,为何喜为何恶,哪里说得清楚,你只当是我们无缘吧!”
王夫人走出里间,紫鹃、雪雁躬身行礼后,匆匆跑进里间,见黛玉伏在被褥上痛哭。
紫鹃、雪雁心中也悲痛万分,自来姑娘虽爱哭,却也多是躲着人,偷偷饮泣、暗自垂泪,还从未如此放声痛哭,仿佛万千悲痛、委屈如决堤的江水,大浪滔滔,势不可挡。
二人百般安慰也无济于事,也只得陪着她哭,哭了很久、很久。
林黛玉几番煎熬,好似想透了般,令雪雁请了王熙凤来。王熙凤来到了潇湘馆,看到林黛玉端坐在窗前,脸色较之前的略有光彩,眼中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竟好似真的想通了一般,于是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叹息到:“你可是想通了?”
林黛玉苦笑道:“想通不想通,都于事无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接受罢了。”
王熙凤问道:“你专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三件事想请凤姐姐帮忙。其一,宝玉自搬出去之后,再没进来园内,我有几句话要问他,还请姐姐筹划安排。”
王熙凤为难道:“自那日宝玉接了元妃的懿旨,他就跑到了太太那里,闹着让太太去跟元妃说,求她收回旨意。被太太关了起来,说他一日不同意就关他一日,十日不同意就关他十日。如今还正被关着呢,恐怕放他进来,不是很容易。”
林黛玉听了,擦干了泪水,道:“姐姐足智多谋,定能想出法子来,我已经不求其他,届时请了他来,我隔窗与他说几句话,也算全了我和宝二哥这几年的情意。”
王熙凤值得点头应了,说:“我尽力安排。”
林黛玉仍面对着窗外,启唇道:“再请姐姐请了宝姐姐来,虽说她如今婚期将近,需要避嫌,但事情未尘埃落定,怕她也无法安心准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