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心知在此事上纠结已无必要,只反复问抱琴大夫如何说的,怎么就确定不可治了?
元春提了提精神,虚弱地说道:“伯父、父亲、珍大哥哥,你们无需多问,我自是知道我的病,怕是治不好了,阎王要你五更死,不会留你到天明,这事违背不得。我之一死,对我来说不打紧,是一种解脱,而对我们家族来说,恐怕影响甚大。所以你们如今要做的不是问我如何得病,如何治疗,而是在我走后,如何守好贾家。”
王夫人听她如此说,心肝简直像是被铁手揉搓撕扯,痛得无法呼吸,老泪纵横。其他人也是如此。
元春见状也是心酸不已,强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家里内囊尽空,可仍是奴仆成群,铺张浪费,不知收敛,恐怕以后难捱了。因此,你们言行上要收敛、遣散不必要的奴仆、固守好仅存的银钱、对族内子弟严加管教。如此,或可度过这次的劫难。”元春略说了两句,就精神不济、气喘吁吁了,于是贾赦等人慌忙应了,她又昏睡了过去。
之后,一行人在凤藻宫内吃过午膳,直到日落西山,宫内落钥时,方出宫,第二日仍照常进宫,只是元春已经彻底昏迷,滴水不进。大家都知道,无力回天了。王夫人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就有两个公公来报:“贤德妃薨了!”顿时贾府一片哭声。
元春身为皇妃,丧仪自然按皇家规矩办理,只贾府也不得轻松,配合礼部按照规格进行停灵、出殡、安葬,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
已入八月,天气仍然炎热,往年贾府家丁仆妇都能借便贪凉躲懒,可今年接连没了老夫人、皇娘娘,别说投机取巧,能不成为主子们的出气筒都很难了。即便如此,大家私底下都传言主子家要裁撤人员,各都更加小心谨慎起来。当然那些已成气候的仆从,早已观望清了事态,趁势向主人进言求了卖身契约、除了奴籍,阖府上下竟少了数十人。
林黛玉也被整个贾府的气氛感染,烦闷无比,越发盼望廖知拙早日归来。谁知尚未盼来廖知拙的消息,竟先听到了真真国连同倭寇从海陆两翼攻击两广及福建的消息。
林黛玉对置身战乱之中的廖知拙忧心不已,又对混乱的时局隐隐不安。虽听人传言,敌军不足虑,却也深知刀枪无眼、战火无情,也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
这边林黛玉日日焦心,那边王熙凤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贾府败落已成明显的事实,王熙凤仍辅佐二太太管理家务,不但劳心劳力,贴补了不少的嫁妆进去,仍未落得好评,更因前年尤二姐之故与贾琏离心,日子越发难过。加之先前小产后调理不当,坐下了病根,竟气急之下一病不起。
于是这管家的事情就落到了薛宝钗的头上。薛宝钗此前就曾协助探春管理过一段时日,对贾府上下的风气、心思莫得门儿清,且她自来专注于此,所以一时就上了手,并不显得忙乱。
只是对于贾府铺张浪费之风,也是颇为头疼。
一日,薛宝钗在跟王夫人请安后,闲话家常,细细说了这几日家宅内的大事,见王夫人赞赏点头,趁势说道:“儿媳近日代太太管理家务,不敢稍有疏忽,细细查看了今年及往年的账目,发现几项异处,不敢自专,特来请教太太。”
王夫人见宝玉自打娶了宝钗之后,专心读书,再不与丫鬟胡闹,很是欣喜,自夸独具慧眼。于是平日里对薛宝钗也是疼爱之极,竟当亲女儿看待。所以听她此言,温言道:“你也知,我素不爱管这些事务,这些往日都是凤丫头管着,有什么出入,怕别人也不知道,也只有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