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咱们村东头儿老秀才家里的学堂还开着哪,现在改小学了,现在教书的是老秀才家的小子,教孩子们认认字。我家里俩孙子都去学认字了,还教算学,以后起码会算术。”五婶子笑问,“萱儿,我听说你跟姑爷往海外去了,去做什么了?”
“去念书了。”陈萱拍拍魏心的手,“我家大闺女也上高中了。”
魏心立刻显摆,“再有两年就考大学。”
五婶子顿觉不得了,直道,“咱们县都只有初中,要是上高中,就得往保定府去念了。哎哟,咱这闺女可真有出息啊!”
魏心简直是继承了魏老太太爱炫耀的性子,她学着自己奶奶那想显摆时先谦虚的模样,“五姥姥,这也不算啥,我爹跟我娘现在都是博士了。你知道什么是博士不?就是洋进士,我妈现在在大学里做研究。”
五婶子的确不知道博士是个啥,但进士她是晓得的,顿时都不能信,连声道,“萱儿,你这可真是有大出息了啊。姑爷也是,真是有本事。当初你嫁到北京去,我就说你是个有福的,嫁了这样的好人家,姑爷这样的人品,再没差的。”
魏年笑,“您过奖了。”
一时,村长五叔回家来,自另有一番热闹寒暄。
陈萱这次回来,就是给她爹上坟的,按陈萱的意思,这请了大师来,自是要做一场法事的。这事便是魏年跟陈五叔商量的,魏年说,“自打我跟萱儿成亲,一直事情不断,不是这里不巧就是那里不巧,这些年了,也没给岳父上坟。上次我回乡时,她本要跟我一起回来,偏又正巧怀着我家老二,也就没能回来。上回是我给岳父上的坟,前些天我们回国,商量着这次必要回乡给岳父来烧些纸钱的。和尚是从县里请的,中午也得麻烦五叔五婶子了。”
陈五叔笑,“这是应当的,你们回乡,不麻烦我我就不乐哪。”
魏年跟五婶子道,“婶子,昨儿我就跟县里饭馆子定下了,定了两头肥猪,一车菜蔬,五百斤馒头,待他们过来,婶子看哪个院儿里盘锅灶方便,就在哪家。咱们这一大家子,上回也只见了几个长辈,今儿得请长辈们都过来,也是我跟萱儿孝敬的心意。”
五婶子笑,“哎,我这院儿就有的是地方,还从县里定什么东西,我这里都预备下了。”
魏年含笑道,“我跟萱儿一片孝敬的心,是想婶子享用的,哪儿还能叫您操劳。”
魏年本就相貌英俊,再加这些年开阔眼界,腹有诗书,那一等的风采气派,他这般含笑与五婶子说话,五婶子心里就觉着,当真是喜的爱都爱不过来。何况他又这般的擅言谈,直说的人心里熨帖,不论说什么,五婶子都是连声应下,又叫家里儿子们都跟着当家的一同与陈萱夫妇到坟上去,给陈父念经烧纸。
这到坟上,还有一场热闹。
陈老二夫妇已经在坟上来哭了,哭他早死的大哥。陈萱最不稀罕见的就是这对夫妻,竟还曾动邪心要勾结土匪害她家阿年哥。陈萱这样的老好人一见他夫妻二人都是眼里蹿火,好在陈家族里人多,这会儿跟着陈村长过来的也不少,好几个小伙子上前,就把夫妻俩给架走了。
陈萱把陈老二夫妻带来的东西挪开,带着丈夫孩子给父亲烧纸。还不记事的时候,父亲便过逝了。她对父亲并没有什么印象,可人总是要有个来历的。况,人这一世,可能有好几个儿女,但生身父母,却是唯一的。陈萱虽没印象,以往偶听人说起她爹,脑海中总会拼凑出个宽厚温和的男性长辈的模样来。
以前做闺女时,村儿里不让没成亲的女孩子上坟。陈萱有时日子不好过,就会偷偷到坟上来,给她爹的坟除除草,在坟前说说话,让她爹保佑着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