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都已经陷入地狱,我开着车的所经之处,无不都是触目惊心的可怖景象,林蓉好几次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后视镜里的杨靖面色阴沉得浑身都绷紧着,不过不管是林蓉还是杨靖,都很聪明的没有开过口对我说什么。
至于阿屿——我感觉复杂的反而是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弟弟。
阿屿曾一度被认为是智障来着,心理医生的诊断结果,并不是我在开玩笑的评价。
直到上初中以前吧,我都在劳心劳力的教导他一些正常人应有的尝试跟行为反应,那是相当耗心血的一段时光,曾有几次我真是认真考虑过干脆放弃或者掐死他吧。
打个比方来说,正常的孩子你教他什么,只要重复某个词汇或者某个动作多次,他就能学会了。
我们大部分普通孩子学习知识,是不需要太多深度理解的,只要大人或者老师适当的跟你重复,你的大脑自然会记住——名字也好,算术也好,最开始学习的时候,我们根本不会真的去想为什么是1+1等于2,而是因为老师用一根手指说这是1,再竖起一根手指说加上1,是不是就是2个手指啦。
于是我们就点头了,于是我们在看到或者听到1+1等于几的时候,我们会重复记忆的画面扳手指数数。
但阿屿不是这样的孩子,我对着他扳自己的手指头没用,抓着他的手指头教他也没有用,我只能用无数不同的道具重复给他看,像是一根棒棒糖给你,再给你一根棒棒糖,那你会有几个棒棒糖?
阿屿的思维反应很诡异,他不会跟我说两根,他会说一根都没有。
我当时就惊呆了,怎么会没有呢?
然后他会告诉我,因为我会全给姐姐吃,所以我一根都没有。
——我,可耻的,被说服了!
然后我把他暴打了一顿,才纠正了他错误的算术理论。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类似的甚至更诡异的思维模式暂时不能详细的说——我只是想起了阿屿多数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再看他现在似乎还能天真爽朗的微笑,就有种说不明的不舒服萦绕在胸口。
似乎发觉到我在透过后视镜看他,阿屿从后座上猛的探过了身体伸头向我耳边:“姐,我脸脏了?”
杨靖倒不是拎不清的,当下就皱了眉拽着阿屿,想让他坐好,我也不自在的别过脸边注意前方,边命令他:“坐好,再闹丢你下车。”
“小晴弟弟,你能坚持半小时不骚扰晴晴我敬你是条汉子!”林蓉大概是为了将紧绷的神经从车外的炼狱中解放出来,开始奋力吐槽阿屿。
阿屿端的是一本正经的坐姿,可惜一张嘴就暴露了他是个沙雕的真相:“我姐不在我跟前别说半小时,几天几夜我都办得到!”
“所以说现在啊!”林蓉感到阿屿有多让人不忍直视了;“从现在开始!你能坚持过半小时我敬你是条汉子!”
“别,你不敬我我也是个汉子。”阿屿根本不吃她的套路,说着还突然痞里痞气的笑了伸着长手臂抓在我座椅的颈靠上:“姐,对吧!”
林蓉被这句对吧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看向我问:“这啥意思?”
杨靖有点看不懂我们的节奏,但确实也被阿屿的话弄得有些搞不清逻辑:“你是不是汉子你自己不知道,还要你姐帮你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