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走廊里传来一声轻响,是公公卧室的开门声。
她弹簧似的跳下床,匆匆出门查看,见多喜正拿着茶杯走向厨房。
“爸,您要喝水吗?”
“嗯。”
“我去给您倒,您回屋吧。”
片刻后她端着热水来到多喜的房间,见她来了,多喜下意识侧过身去,不愿面对她。她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爸,我惹您生气了?”
多喜忙说:“没有。”
“那为什么背过身去?”
“……我没脸见你啊。”
被儿媳妇知道当年的丑恶嘴脸,多喜觉得他已经失去做长辈的资格。
佳音开解道:“二妈的事我早听说了,每个人年轻时都会犯错,您已经尽力改过了。”
她小心把握分寸,既不能让公公以为她在讨好他,又不能显得是非不分。
多喜理解她的立场,儿媳妇不便公开指责公公,他却不能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过。
“唉,有些错是不能犯的啊,我当初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做生意失败,不好好自我检讨,还千方百计找理由,居然听信算命先生的话,拿无辜的人撒气,真是混蛋哪。”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您现在保重身体要紧。”
“再保重也就那样了,我只想趁自己还有一口气,把该办的事都办好。”
他想能早些跟大儿媳沟通也不错,转回身,郑重地与之面对面交谈。
“佳音啊,今天的事你都瞧见了,爸平时的担心不多余吧?”
佳音忙说:“爸,珍珠他爸只是一时情急,小亮和贵和也是,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兄弟间偶尔吵吵架不算什么。”
多喜摇头:“你别宽我的心,他们的想法我很清楚,老大是心直口快,兴许说过就算了,可老二老三不一样,他俩的气都憋了很多年,要消掉不容易啊。我是快死的人了,受些怨气不打紧,就怕我一死,他们的兄弟情就断了。”
空口无凭,目前是找不到赛家兄友弟恭的证据,佳音一时语拙了。
多喜挪了挪屁股,向她靠近几分,摆出说知心话的样子。
“佳音,我那老大人品心地都不错,就是脑子不灵光,性子也太直,靠他支撑这个家恐怕难。老二就不说了,老三也还没懂事,金姑爷虽然好,可看得出他并不想在我们家花心思,我也不好麻烦人家。家里这大小十几口人里,只有你是找不出缺点的,我对你比对老大还看重,今后就指望你替我守护这个家了。”
佳音不想接受如此高的赞誉,多喜却认为只有赞誉还不够。
“你嫁到我们家十几年,我总想着不能亏待你,可一直没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不说别的,你那么能干,到哪儿不是个人才啊,我们却一直把你栓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让你受委屈。最近我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要是愿意就出去上班吧。挣了钱自个儿留着,想帮助你娘家人或是拿去享受都行。”
佳音大吃一惊:“那怎么行呢?弟弟妹妹们搬回来家里事更多了,我怎么走得开?”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去做你喜欢的事,我会跟家里人说,不怕他们有意见。”
多喜很真诚,佳音却不敢领情,“家庭主妇”是她逃避娘家压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