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兮一次一次地质问上苍,一次次地叫着父亲的名字。
她的喉咙已经嘶哑了,痛苦压抑在了她的整个胸腹里,怎么也无法释放出来。但就算喊哑了喉咙,他也不会被唤醒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不会再醒过来了。
周光耀看不下去,扶住她,“兮兮姐,大伯已经走了。”
走了?周兮兮抬头看他。她不信,即便看到了父亲的遗体,她依然不想相信,她的父亲已经走了。
“对不起,”护士叹了口气,“虽然您很伤心,但请让一让。”他们要带着周荣生离开了。
周兮兮直觉拒绝,“不,他还没走呢!”
周光耀叹了口气,“姐。你就让大伯好生去吧,别让他走得不安生。”
大伯一定已经想入土为安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周兮兮愣了愣。
是啊。父亲生前已经很操劳了。她不能让他再操心了。应该让他安心地走。
她抹了抹脸,稍微清醒了一点,擦了一下眼角。
“请问……”周兮兮问护士,“请问我父亲……他最后有没有说什么话?”
一旁的张慧文,本来因为间接让周荣生发病,脸都快缩到胸口里,这个时候,她猛然抬起头,竖着耳朵听起来。
这个时候,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武馆,恐怕周荣生交给了周兮兮。
“就只有一句,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护士回想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有点记忆不深,“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
她又凝眉想了想,方才恍然,“哦对,秀珍。他说完了这两个字就走了。”
是妈妈的名字。
周兮兮恍惚地想。她的母亲,叫于秀珍。
张慧文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原来周荣生临终的时候,也没有提过武馆要交给谁啊。
“还有事么?”护士问。
周兮兮摇了摇头,站起身,不再挡着护士的路。
护士见状,齐齐用白布把周荣生的脸盖上,然后周兮兮怔怔地,就看着他们慢慢地把担架推走了,周荣生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这是她这一生,除了照片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面庞了。
那一刻在很久以后想起来,都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仿佛是一个刺,越想越深,越想越痛。
越想,就越激励着她向前行。
周光耀拍拍周兮兮的肩膀安慰她,把她扶到座位上。
“哥居然就这么走了……”周誉生叹息,“兮兮,你也别太伤心了。”
对这个侄女,他也仍是心怀愧疚。
周兮兮抹去自己的脸上的泪,把泪憋了回去,“我才没有伤心呢。”她并不承认她伤心失意了。
她是周兮兮,会被人称呼为周小主儿的周兮兮。她有想法,有梦想,有脾气,有功夫,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
她或许长得娇小,可爱玲珑,然而如果他人以貌取人,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以为她好捏,那就错了。
她站起来,走到张慧文面前。
就是这个人。本来她的父亲,明天就能有仪器治疗了。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跑过来争夺继承权,甚至用母亲去刺激父亲,父亲也不会这么伤心,不会这么愤怒,更这么快就离开。
他完全有可能治好,从病床上下来,成为那个他敬仰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