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木到底是勾动起他更多回忆,令他感到意外且不想表现得那么冷漠的人,终究还是多说了几句劝告,他难得地投入的一点点注意力。
“许木,你已经十三了,虽然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孩子,但是在这个社会上,不少人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曹鸿抬手将许木按回座位上,笑着看着他。
听到“娶妻生子”四个字,许木露出少年人特有不好意思的羞涩与紧张,脸色微红。
曹鸿看得有趣,不过倒是没有逗他,而是接着道:“你应该明白一点,没有人多少人能够陪你到最后,除了你将来的妻子可能会与你共度下半生之外,无论多么重要的人,即使是父母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曹鸿的音色清朗温润,语气不疾不徐,吐出一个让还处在青春年华意气风发的少年有些接受不了得“事实”。
许木看着着曹鸿,有些倔强的意味。
他觉得感情深厚的人是不会分开的,即使因为各种原因会分离,但是最后也能遇到,而自己的父母那么爱自己,自己也爱着自己的父母,所以即使是以后结婚娶妻也不会像某些混账不孝子那样,赶走自己的亲人,而是好好孝敬二老,为他们送终。
“你不信?”曹鸿自然看出来这个年纪的少年有些什么样的心思,自我主观性极强,有很高的自我认同感,觉得自己很明白一些事情,大人们的想法才是不可理解且昏庸的。
少年人啊,有着最好的年华,最热的心,但是走过了岁月的路,才会明白一些事不是不正确,而是世事无常总会比较现实一些。
“先生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你该回去了。”曹鸿站起身,轻轻揉了揉许木的发顶。
许木跟着站起来,看出来了先生的送客之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看着鸿先生从侧室拿出来一个木馔盒。
“拿回去给你父母尝尝吧,算是先生的一点心意。”
曹鸿将食盒递给了许木,看着他乖乖接过,笑道:“回家吧,让父母担心可不好。”
许木沉默地带着先生给自己的食盒,一步步向外走去,当走出房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着送到门口的鸿先生:
“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娘做的点心也很好吃,学生可以带来给先生尝尝。”
曹鸿笑容不变:“我不是该留在这里的人。”
许木看着鸿先生那如往常一样温和儒雅的笑容,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可是此刻他却莫名觉得这笑容是冷漠的。
就像是冰雕琢而成的花,再美它的本质也是一块寒冰。
也许先生真的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许木想到小叔关于鸿先生的猜测,能够游学天下的人都是身世清贵之人,而这里只是个山野小镇,他更是个平民百姓的孩子,也怨不得鸿先生那样的人不会留下。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沮丧。
离开学堂后,许木又回头看了一眼,先生的屋子里烛光依旧,但是看不清什么人影,不过略想一想就知道,那白衣墨发的清雅先生应该是在捧书夜读。
这么想想这幅画面,还真觉得先生不属于这个山沟沟里,这样的人待在这种地方的话,也是一种明珠蒙尘吧。
许木失落地回头,向着家中走去,刚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母亲担忧的话: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这么晚忽然跑出去,要是遇到了深山里跑出来的野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