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监视着我。”周昇朝电话里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开门声传来,周昇便道:“先挂了,余皓回来了。”
“嗯……”余皓戴着耳机,也在打电话。
餐桌上放着表格,周昇买了个打印机,方便余皓在家里看稿子。
他比了两根手指,示意二十分钟后吃晚饭,把电饭锅按上按钮开始煮饭,余皓点点头,看了眼桌上的表,那是傅立群发给周昇的前三个月经营情况与融资计划。周昇看了眼余皓手机,上面显示“哥哥”。周昇想拔了耳机开免提,朝傅立群问候一声,余皓却抬起手示意不要。
周昇想了想,点点头。
余皓:“有时候我也觉得筋疲力尽,但第二天睡醒就会好很多。”
傅立群:“……我不能给少爷说,你知道么?余皓,我不是矫情,可我觉得再不找个人说说,我真的要抑郁了。”
“你不会抑郁的。”余皓笑道,“就是压力有点儿大。”
傅立群:“我不能找你嫂子,不能找夏磊、李阳明,不能找爸妈,不想找少爷,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三个月了,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真难。”
余皓说:“现在多少会员了?”
傅立群说:“十二个,还有两个在考虑,多半也没戏。我都可以开一桌最后的晚餐了。”
余皓笑了起来,傅立群说:“我最担心的不是我的决心,是他们的决心。边强明显地不想做了,只是抹不开情面。夏磊虽然没怎么说,可我知道他也快走了。大部分会员都是他拉来的,可他也看人,起初靠他可以,到了现在,他应该也觉得我没什么本事,至少自己没资源,他不会太卖力。元旦一过,毕业论文开题,他们多半就……”
余皓说:“我懂,我现在真的佩服我领导,连老板娘都在喊不想做了想放弃,偏偏他就能这么坚持下来。”
傅立群聊了下他现在的困境,最重要的,在合伙人之间的分歧上。他希望夏磊能带来更多的会员资源,但一旦合伙人开始瞧不上他,觉得这健身房的会员都是靠自己发展的,也即是说他们自己就能做,家里也不缺这钱,要傅立群做什么?
而且健身房利薄,大多盈利得靠给学员推销健身产品,就像林泽说过的,大家都不相信勤劳能致富了,都在寻找暴利行业,想每天躺着赚钱,渐渐地就生出了离心的念头。
或者说从一开始,夏磊与边强就打着陪傅立群玩玩的主意。现在觉得不好玩,不玩就行了,股份能值几个钱?全给傅立群,自己不做了还不行吗?
周昇摘了微波炉手套,跷着二郎腿,点了根烟,看傅立群那健身房的经营状况。
“今天我在给学员上课的时候,”傅立群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她笑起来,眼睛有点像你嫂子。你也许不懂那感觉,我就问一句,有点冒犯,余皓,你在北京这三个月里,有对你老板、老板娘,或者别的男生动过心么?”
余皓想了想,说:“没有。我们每天都视频着呢,我会很想他。”
傅立群说:“你嫂子就和我视频了两次,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过放弃。可不到几分钟,我就愧疚得不行,我让她自己练,再走到一边去,用冷水冲了下头,我不知道那会儿我哭了没有……”
“哥哥。”余皓说。
傅立群喝着啤酒,穿着运动背心,坐在家里的阳台上,半年前,他与周昇、余皓常在这儿看星星,山里的银河很漂亮。
他当了几个月的健身教练,自己身材倒是练得比以前更好了,肌肉紧实,肩宽腰窄,眉眼间带着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