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澍看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际上,他避重就轻,只肯道清他愿意叙述的部分。方莺莺曾试图撬开他的一张铁嘴铜牙,比如,轮椅男子在那晚趁赵方盈醉醺醺不防备时,给她吃了什么,可最后都被太极功夫尽数推回。
秦澍模棱两可地回应那食物中混杂了常用安定类药物,和酒精发生不良反应导致她昏厥。方莺莺回忆起她醒来后医生一番绕得她云里雾里的说辞,觉得这解释在逻辑上貌似也能行得通。
人家是弱势群体,有长期心理疾病的就诊记录,而且在不明事实真相的路人眼中,这不过是个无关人命的小错漏。
有怨诉不得,方莺莺对赵方盈十分愧疚。或许,只能从侧面补偿赵方盈的在天之灵——从收到中影录取通知书一起刻便流淌在身体里的滚滚热血,与方莺莺的忏悔之心不谋而合。
————————
进入离组倒计时后,方莺莺越来越能感受到无法抓握住在指间流淌时间沙粒,是怎样一种无奈。
不再像上辈子那样老道杀青,赶着下一个散发着铜臭和鲜花馥郁芬芳的通告而没有丝毫留恋,这辈子居然会真正同初出茅庐的小新人那般对角色和拍摄经历恋恋不舍,方莺莺从自己莫名的伤感中回味过来,对自己的反应甚是惊诧。上辈子除了刚踏入圈子的头两三年,她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心态。
方莺莺反思良久,发觉上辈子拍了两三年戏之后,自己的上进心都献给了“名气”这位貌美小新欢、小妖精。
短短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蒋可媛回组重新开工。权谋部分此前进展顺利,拍摄速度远远超过预期水平,刘导堆在抬头纹里的忧愁渐渐消下,没了制片组施加的无情压力,他说起话来也轻松不少,剧组上下重新将拍摄重心平分在权谋戏和感情戏两端。方莺莺拍完最后一条戏份,终于迎来新生后的首次杀青,而江岱还要留组一段时日。
不必每日面对江岱的刻意躲避和尴尬场面,方莺莺有些小庆幸,甚至有些小雀跃——江岱在片场逐渐趋向寡言少语,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他通常能避则避,方莺莺也摸不着头脑,分不清他就究竟是没走出角色,还是介意她知道他的小秘密而刻意躲闪。
不过除了梁沐说话愈来愈放松随意,秦澍也像个没事人,好像那天晚上方莺莺的追问压根就没发生,能谈天说地、东拉西扯便毫不含糊。
而且方莺莺发现,秦澍的心理素质真是超乎寻常地强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是他本人没跑了。
——————————
昨晚七点差十分,方莺莺正式杀青,冉冉叫上几个组里和方莺莺处得好的工作人员,组了一桌送行宴。桌上冉冉松了惯常严格要求的嘴巴,点了几道自己嘴馋已久但碍于身材不敢下口的硬菜,要不是方莺莺劝说“明天你们还要继续工作”,冉冉可能还要叫上几扎啤酒大饱口福。
至于理由,方莺莺从她和桌上其他姑娘的的满桌吐槽中算是听明白了,从周扒皮的嘴里出来,只剩下骨头了。
晚上时间紧,方莺莺又对夜里赶车生出心理阴影,干脆放慢脚步,定了今天下午晚些时候的飞机票回b市。反正回去也没要紧事,不如慢慢悠悠享受难得的自在悠闲感。
一大清早就被孟锦尽忠职守的闹铃吵醒,方莺莺挠着杂乱的头发,眨了几下眼睛清醒过来,对另一张单人床上仍旧呼呼大睡的孟锦实在是无可奈何。孟锦前段时间浪惯了,这几天突然加码工作负荷,她的作息习惯还没转过弯来,昨晚上踩着12点回房间,在浴室里倒腾好一会才倒头睡觉。
方莺莺琢磨着,今天就算不被孟锦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