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夫人姓苏,小名如如,是长安苏家的嫡出闺秀。不过因为母亲早逝,故而由着继母嫁给了如今的邹县丞。邹县丞长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就是前头有过一个娘子,刚嫁给他两年便死了。而他本来也是邹家嫡子,想与他结亲的人家有不少,他却只全推拒了,说是守妻孝。
如如嫁他前便十分惧怕他,因着家里兄长也有同邹县丞一道在私塾里头念书的,皆说他还是举人时,便成日板着脸,也不好酒肉,端的十分无趣。有次苏家长兄拉了邹县丞在家里赏梅,借此让妹妹瞧几眼,与她定亲的男子是甚么样子。
如如躲在远处的树后头瞧他,不成想他与兄长说着说着,便转了头来,一眼便瞧见她。他的面色十分冷淡,眼神像钢针似的,扎地人害怕极了,一转头又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如如有些难过,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只记得他的眼神煞是怕人。隔天夜里她便着了梦魇,梦里全是凶神恶煞的相公,能止小儿啼哭。
任丰年听到这里也深有同感,有些人就是这么怕人的,一个眼神便能把人吓得瑟瑟发抖,言语不能。至于脸?脸是甚么个东西,再好看的脸,配上冷漠之极的表情,也无甚用场了。
如如说到一半便不说了,继续捻起一小块酥饼,小口小口地吃着。接着她嫁了他,自然晓得这人不是那样的。看着虽冷,内里却火热硬朗。
除了不喜她多吃点心,怕对身子不好,旁的地方待她都甚好。不过这么羞的事体,她还是不敢同任丰年说。毕竟任丰年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把人小闺女带坏了,县令娘子可要抓着她打了。
任丰年听完前半程,心里也感慨,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嘛,如如平常这么无忧无虑的人,不成想家里有个这么可怕的相公。她不由更怜惜如如了,连去她府里瞧她的日子也越发多起来。连着两次休沐,邹县丞本想回家手抱小娇妻,全碰上任县令家的大小姐上门找娇妻说话。
邹县丞的脸不由更黑了:“…………”
隔了两日,便是张主簿开的宴,请了浩水县许多乡绅和官员及家属一道来吃酒赏梅。
要说这张主簿,乃是出自长安张氏主支,还是嫡出幺子。不过他就特别在屡试不第,如今差点到不惑之年,才中了举人。本来以举人之身能为官的便是少数,僧多粥少,许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等到一官半职。好在张主簿家里有权财,稍稍通融些关系便给了一个小主簿当当,虽只是个八品官,却好在事物轻松,不招眼,又身处富庶繁华之地,不怕升不了迁。
张主簿是纨绔子弟的主力,而他此次专门宴请的吕大公子,便是青年俊彦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成了平遥吕氏的族长,可以说是难得的青年俊彦了,故而此次浩水县的姑娘媳妇们都应了宴邀,只为远远的瞧上几眼吕公子的尊容。
任丰年作为曾经拒过吕大公子亲事的姑娘,又一次感受到了尴尬之意。她总觉得老天就是在拼了命的让她羞恼尴尬,虽则平遥之事并不曾传到千里之外的浩水县,可到底也曾发生过,万一叫人知晓了,她下半辈子的着落可又没了。
然而吕大公子可不这么想。当日宴上,前头是男人吃酒谈笑之处,后院里头是姑娘们说笑赏梅的地头。张主簿家里瞧着虽不大,但是各样装饰和各处地方,皆是十分精致优雅,充分显现了他身为长安贵族的品味,和在生活上的苛刻追求。
张主簿的夫人余氏与他成婚几十载,三十许的妇人瞧着也是保养得宜的样子,倒不是瞧着像二八少女,只是瞧着精神很好,容颜紧绷不失细润,浑身得体的贵气是不能遮掩的。
任丰年来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