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与路齐婷在用完晚膳之后,便一道去院子里头携手纳凉。路齐婷年纪不小了,过了今年便要满十八。幸而因着家里人并无在朝为官的了,她便用不着进宫选秀。
任丰年拉着大表姐的手,感叹一句:“真好啊,姐姐就要嫁人了,我又多一个姐夫了。”
路齐婷瞧着有些勉强,还是笑笑道:“是呢,我与齐媛都嫁了,你也快快找个夫家才好。”
任丰年笑笑,低头不答。
不知为何,这趟与路齐婷倒是有些无话可说起来,倒不是任丰年不曾看出来路齐婷的郁郁,只是路齐婷自家也不肯说,她便更不好问了,明显人家是不肯与她说的,她又何苦上前问询。
夜里回了蓬莱院,任丰年与路氏一处说话。蓬莱院是最近正院的地方,常年无人居住,只因着这地儿实则是路氏未出阁时居住的地头,路家外祖母只她一个宝贝女儿,故而一直留着待路氏偶尔能带着儿女夫君来住会子,不成想,这个“偶尔”竟是十多年之久。
当年路氏带着任丰年两个一道在长安居住,却是住在他们自家的小宅子里头。路氏虽自小柔弱着长大,实则性子倔强,即便丈夫在平遥不肯回家,婆家又厌弃他们一房,路氏却从没想着回娘家住,只怕落人口实,于人于己皆是无益。
不过她倒是经常叫丫鬟把任丰年送回娘家住着,只因她身子弱些,小宅子里事体还不算少,她没有体力和空闲陪女儿一道玩,故而不得不把任丰年送回娘家,只盼着女儿性子能开朗活泼些。
路氏的忧虑没错,不过任丰年当年来路家,也未必过的多顺畅。虽则路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喜爱她,路齐修虽爱同男孩一道滚泥浆子,捉麻雀,玩弹弓,却也晓得照顾年幼的表妹。但任丰年身为姑娘家,最多的还是同路家两位表姐一道玩,而路舅母身为主母,也常热情把她揽去照顾。
路舅母此人,任丰年实在不好说。因着虽任丰年吃穿许多趟,皆是在她院里,平日也会同表姐们一道起居,却到底没见着她几回。说白了,路舅母只是待任丰年不算关心,故而任丰年对她的感情也只是淡淡。
任丰年小时候最可怕的记忆,莫过于被两个表姐关在黑屋子里头。那时老太太虽精力欠佳,却到底心里头念着任丰年,她把许多精力都花在逗弄小外孙女身上,手里做的针线活不是给任丰年缝小衣,便是给她纳鞋底,其余人皆要靠边站。
而孩子们最怕的路家老爷子,也时常牵着任丰年的小手,带着她一道去习字画画,面容和蔼的不像是那个时常板着面孔的老学究。
时间久了,路家表哥倒也罢了,两个表姐心里头便很不适意,趁着年节里忙乱,大人皆忙着拜年的当口,把人哄到西面院子,愣是在破旧的下人房里关了一晚上。
任丰年那时年纪小,给关上一两个时辰还当表姐们在同她闹着玩,后头怎么等两个表姐都不来找她,她拿小拳头敲门房,却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这才给唬的呜呜哭出来,心里头怕的紧。
她不晓得蜷在冰冷黑暗的地方多久,就连房梁上老鼠爬过的声音,都叫她吓得流泪,撇着嘴却叫不出来,只怕她一叫,便有吃人的怪物来抓她。她不明白表姐们为什么要把她扔在这里啊。
这个院子偏僻到,就连满长安的炮竹声都不那么清晰,也许是她太害怕了,只觉四周死寂。过了漫长的黑夜,任丰年才给面容忧虑的外祖母,抖着手抱出来。外祖母年纪大了,平时都是从容和蔼的样子,这趟头一次抱着她,红了眼睛。
她的小棉袄已经在墙壁和凹凸不平的地上蹭的脏破,她看上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