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话是那般讲,但真儿个到了开始选秀那日,任丰年一颗心便悬在胸口,并不敢微微放下。亲娘路氏在旧年七月便走了,任丰年留在路家虽也给好吃好喝的供着,心里到底是思念母亲。
她留在路家,给路老太太请来的嬷嬷教着规矩礼仪,平日里还学些绣花做衣裳的活计,寻常隔两三日还要去老爷子那头听训,日子能说是过得无比充实了,任丰年的性子也给压的沉静一些。
选秀那日一大早,任丰年便给叫醒过来,梳妆簪发,清一色最最简单的款式,丝毫不出众的样子。她想这打底也是她娘走前吩咐的,打扮的不出挑些,入选的可能也就小了许多。
包子热腾腾的出笼,任丰年拿筷子插了包子咬一口,双层的面皮极有嚼劲,外头一层是软弹的白面,里面一层却浸了酱汁,更有韧性,当她咬到里头新鲜紧实,混着葱油香气的肉馅便晓得,这是外祖母亲手包的。
但是外祖母没有来送她,任丰年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原因。只在骡车上看着路家老宅子,她便想起小时候母亲同她说,只要离别时不见,终有见面重逢之日。她抿了嘴,有些想笑,但又有些呆愣。明明不论怎样,她都会回来的啊……但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呢。
按着次序站着,低顺着头,颈子被光照的有些发烫,任丰年便进了宫门。对于选秀,她也不甚了解,只懂跟着领头的太监走。她娘嘱咐过她,即便不想中选,也不要在初初时便给刷下来,这般于姑娘的闺誉有碍,过了十多年或许还殃及子女。任丰年知晓,甚么地方都不缺长舌妇,顿时深以为然。
此次是宁朔帝登基首次选秀,而帝王年轻,后宫中并无宠爱的妃嫔,只零散几位是圣人太子时的老人,虽说圣人登基后皆有了封号,但也不过一时风光,实则仍旧无有宠爱。
故而此次选秀即便老宫人们嘴上不说,心思活泛的早已动起了脑筋,哪个姑娘长得美,行止又端庄的,便多照应些。初时验身也看着宫人们,叫动作放轻柔些,免得惹了将来的贵人不乐。
选秀初时是不能进后宫的,不论是验体味、验身姿肤色,验身皆是在皇宫外围的几处宫殿。饶是这般,宫中的富丽堂皇,也超出了秀女们的预料,几处横梁桌椅皆是描金雕花,用的木料也皆是光滑亮泽的樟木。任丰年算了算,若是每个堪用的宫殿皆用这样的木头,也不晓得要花多少银子添置。
不过皇宫本就是由前朝宫殿群落改制而来,想必这些桌椅也不定是本朝才有。任丰年想着,解开外头的衣裳,等着嬷嬷来验体肤。突然,左边胳膊突然被扯了一下,疼的皱眉。
任丰年转头看,便见身旁一个长相明艳的秀女对她轻轻笑一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这女孩转过头去,又是端庄内敛的样子。这女子趁乱做小动作,可以说是令任丰年最为不齿的。
她长得好看,自打进了宫门,已是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这还是她长到现在头一次被人故意掐疼。
任丰年能怎么办?她一个小小的秀女,还能大庭广众同人吵架不成?
她也回以一笑,突然下手狠狠掐在此女手臂上,疼的这姑娘惊呼一声,眼里蕴满了泪水。任丰年若无其事的转头,揉了揉雪白手臂上被掐疼的地方。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大不了被送出去,她本来就想找个机会被送走。被小人暗算,应当算不得是坏名声吧?
那秀女站起身,颤着声线,对不远处的宫人道:“嬷嬷,我右边这位姑娘无缘无故掐了我一记。”
任丰年也起身,盯着她冷笑道:“本就是你先掐我的,还有理了不成?掐你怎了?我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