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他和楚纶做了一个简短的交谈。楚大妖拍着他的肩,表情严肃。“周公旦曾经放太甲于桐宫,当时人人都说周公是要自己上。最后周公成了圣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能够激流勇退,毫不留恋——且,他遇到的是一个明君。”他默然,“我去也就罢了——大不了提前退休。你的前程不要了?”
韩东升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的意思——您也知道我的意思。”他的手放在胸口上,神色烈烈,“我不做王莽,也不做周公。这一去我们韩家已无法置身事外,您就当我也在赌。用句老话说——这是危急存亡之秋,那几个老家伙不是好对付的。”
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楚纶没有再说别的。
“去吧。”他笑着说,“该是你们的时代了。”
谁也没想到——此前频频示弱,又偃旗息鼓的楚参谋长竟直接撕破脸,真的全盘动了手。
对比前一阵——他和池然不痛不痒地过招,这一拳,好像是先把力气收回来,只为了打出去的时候,更狠。
数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被收押,那场面刺激的,这当场就有一个中风,一个心脏病发作。
乱臣贼子——韩少想,兴许我在档案内会被加上这么一个罪名,然后默默地湮没于历史的潮流里。
兴许我从此,再没有家,妻儿都无缘得见。
他看着春夜里灯火初上的景象,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很清晰,有力,毫不动摇。
池重坐在办公室里,宽大的老式办公桌上仅仅摆放了一支钢笔和一个茶杯。
他咳嗽了一声,叫了一声,“付峻!”
这位近臣就在隔壁的套间里,听到了吩咐急忙进来。“首长!”
池重问,“楚纶过来了?他倒是胆子大。你去问问。。。”说着,又有些皱眉。“那孽障呢?”
付峻知道这问的是池然了——却不好顺着话来接。聪明地选择回答第一个问题,“人在外面,我说了您在休息。”
池重听见了,责怪道,“这时候说这话是找面子好看。人家等着是情分,不等也是本分。叫进来吧,那个姓韩的孩子也都叫进来——到底是有什么揭不开的,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嘛。”
于是池然阴沉着一张脸被韩东升压了进来,那斯文戴着的眼镜也不见了,脸上还有伤,显然是动了手。他一进来见池重脸色也十分不好,心下倒是定了——韩少和楚大妖是分头部署同时进行,池然还不晓得外头几处他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就连孙敏那里都被人查到了。此时只觉得池重想必是“很不高兴”——这换谁谁受得了,就算楚纶再得池重信任,这事儿也没完!
池重看了一眼有点惨兮兮的池然,扫过沉默不语的楚纶,再看了一眼韩东升。
“你是韩援朝家的孩子吧?”他握着笔,却没有在写字。虽然语气温和,但是不怒自威。
韩东升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他的回答十分简短,在低沉有力的语气里,他深刻浓烈的五官,微黑的皮肤都显示出一种韩家特有的刚烈之感,显得尤为沉稳。
池重点点头——这样的小辈确实是不错的,假以时日或许造化极大。但他并没有跟韩东升再多说一句话,而是看向了楚纶。
“怎么带着孩子闹起来了。”他一句话定了性——也是指了一条退路,你要是处理好了,我只当你是“闹着玩儿”,这事儿还能就此揭过去。
楚纶神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