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的脸颊,而后,一滴滴,落在地下。
龙阳生平的颜色,似乎从那场苍茫大雪终结。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悲伤,便在动乱的朝堂扶执着增儿一步步登上王座,一个绝世的剑客,收起了他的宝剑,纵横捭阖,成为了一个政客。
终于,那衰颓的王朝在他的艰难支撑下开始复苏,终于,群獒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开始瑟瑟。
他登上白丈高楼,看得见繁华盛世,江山如画,只不过,岁月悠长,在他心头凝成的那一泓碧血,终究无处安放。
夙潇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她看着殿外冷月如霜,庭院深深,古树上不时传来几声鸣叫,原是栖了几只寒鸦。
她勉强压下眼底的酸涩,看着龙阳还是刚才那幅神态。说出这些往事,他一抖长袍,这才幽幽起身。
“少垣说,一辈子那么长,之前倒不觉得有多长,可真正等到他和无忌走了之后,才觉得,一辈子真的太长。”
夙寻同苍溟此时俱是皱着眉,不发一言。
龙阳又道:“关于那副画,那是在无忌出殡前一夜我取出来的。”
“我想,他修补了那么久,又一直保存在身边那些年,是想要送给我的吧。”
夙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她看着龙阳,声音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艰涩:“嗯,他一直想要送给你。可似乎从没有这个机会。他走的那夜说,他想要将那副画和他葬在一起。”
“他还说,他最后一个心愿是,想要见你一面。可就连这最后一个心愿,也没有完成,成为遗憾。”
夙寻似乎觉得她这样说并不妥当,皱着眉,无甚威严的叫了她一声:“潇潇。”
夙潇回转过头,眸光清澈明净,眸底是看的见的悲伤。
夙寻一怔,再多余的话连半分都说不出口。
夙潇又道:“那个瓶子,装着信陵君的骨灰,你如今带着它,是不是也算全了他最后一个念想?”
末了,她终究忍不住加了一句:“是毕远抱着他,扑进了火海。我们救不了他。”
龙阳举起那个瓶子,声音终于哽咽:“嗯,我知道。”
夙潇看着他极力克制的神色,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深情是他,无情也是他。魏无忌至死都不能释怀,少垣一生为数不多的妥协,皆是为他。
可他两次踏足修罗场,两次闯出八阵图,是为的魏无忌。数十年刀口舔血,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是为的少垣,这到底,是谁欠了谁呢?
可到底这些也不再重要,少垣走了,魏无忌走了,独留龙阳一人于世。
此前天下第一的剑客,天下第一的美人,天下第一的谋者,天纵之才,至此,也不过,消得一世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