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即将冰封的大地上,许多人正逆着候鸟的方向一路向北,匆匆走在北地的旷野里。是的,一路向北的,并不只有流放的这一行人。
张影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外张望了片刻,搓了搓手,取出地图核对了一下方向。这里离要去的盐场已经不远了,过了盐场不多远就可以到港口坐船出海踏上归程了。许久没有回行宫,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这次跟以往不同,以往张影出来办事大多是自己独行或者带着下属,但公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张影担心忐忑也是难免的。
不过公子以往从不在冬天出远门,更不用说跑到这么远的山东境内。也许是因为公子长大了,已经觉得辽东一带太无趣了?张影忽然生出了一种“儿大不由娘”的错觉,又感觉将这个把自己吓一跳的僭越念头抛到了脑后。
方向没有错,张影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公子的马车也好好地跟在后面。手下的护卫们也都精神抖擞地骑在马上,不见半点疲惫,可见昨夜都休息的很好。张影向来主张防卫外松内紧,轮班休息安排的十分合理,所以他手下的人始终都保持着最佳的战斗状态。
这种练兵的道理虽然说起来人人都懂,但是怎样根据手下每个人的习惯和特点安排执勤和休息的时间段,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但张影一直做的非常好。
唉,我真是个天才。所以张影自己就可以安心的把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拉开了车窗帘,坐没坐相地半瘫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视野挺不错,公子的车队,连随从马车的车窗都是琉璃镶的。
有钱真好,公子真会挣钱。听宗仪的义父说公子小时候府里符合规制的马车只有一辆,用的时候都要万分小心,不然万一坏了都没个替换。后来公子长大了,府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变的非常宽裕。不过张影想不明白公子这些挣钱的道道,他也懒得去想。张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自己只要守好公子和公子的钱就好了,别的事情都有宗仪在呢!
远处天边是凝了霜的枯草,随着北风阵阵起伏,并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山东这边除了城池里,城外多是大片的荒地,不知是因为当地人丁不足还是地方官员经营不善。
“这么平整的地若是开垦来作为耕地那该多好啊!——你不是最喜欢让人去开垦荒地吗?让公子把这地买下来呗!”张影对同车的宗仪说。
宗仪没说话,张影回头一看,宗仪正在车厢的另一侧端坐,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一样的书看得入神。在这摇摇晃晃的车里还要保持这样四平八稳的坐姿真是难为他了,随着马车一阵晃动,张影成功地把自己由半坐变成了半躺的姿势,宗仪……还坐的很稳。
“哎,说话呢,看什么看那么入神。”
和宗仪说来也算是共事多年,张影对宗仪这种无时无刻不端着的作风简直是太头疼了——反衬出了自己的坐没坐相,而且还带坏了公子。张影一直认为公子小小年纪就性子过于沉稳,跟宗仪和宗仪义父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你又说错话了,你为什么总是说错话?”宗仪终于舍得从他的书里抬起了头,慢吞吞地说:“我有一个忠告。”
“?”
“你其实以后除了训练侍卫和给他们发号施令之外,可以不说话的。”
“哎你就…?话说明白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