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咸味的烟尘扑面而来,闵百户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躲开了这一波。
混乱,无数的芦草枝叶纷纷从顶上落下,半腐朽的绳子和带着盐粒的灰尘扑打在脸上粗粝的质感,折断的细枝像雨一样倾盆而下……
是地动了吗?可是脚下并没有震动啊。
再睁开眼睛时,惊讶地发现方才面对着的一堵墙没了,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雪白盐田和暮霭沉沉的天色。
……屋子呢?
但很快闵百户就看清了形势,面前十几个明显来者不善的汉子,手里还拿着勾索,这样要是还不明白,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讨来的经验估计也是送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就算是认清了形势,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于事无补,可能不过是死的更清醒一点?
闵百户一直心存警惕,没有吃什么东西,但这药力实在霸道,现在他已经知道是什么感觉并且立刻原谅了刚才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不出力的下属们——因为光是睁着眼睛,就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
暮色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灰白色衣服的男人扔掉了手中的勾索,恭敬地揭开了马车的车帘,小心地在马车门边固定了。
文秀躲在芦苇杆子和碎土里,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而这时的秋淼已经不省人事了。
一双异常干净的皂底皮靴。
这盐场最是灰尘大,这几日虽然没有大风,但地上薄薄的盐霜只要踩上去就会沾在鞋上。而这双靴子,似是从来都没有落地过。
身穿一身黑色大氅,面带半边银色面具……怎么会是这个人?!文秀并不十分确定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然而黑衣的面具人并没有大声说话,只是招手叫过去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微胖男子,跟他轻声说了什么。后者立刻转过身来,声音尖利地对着倒塌的屋子喊话:“本王奉皇命诛杀逆贼,尔等还不快束手就擒?!”
“你是何人?圣旨何在?国家法度藩王不得擅离封地,这山东地界可不属于任何一个藩王的封地。你既自称为王,为何知法犯法擅离封地,莫不是要造反?”闵百户到底是熟知法度,几乎是立刻发现了对方言语间的漏洞。
但即使是这样,被药力上头的他并不能往深去再多想一点——对方既然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如果没人看见他擅离封地,这件事不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吗?
又或者,方才那波锦衣人自称是吉王府的侍卫,现在又来了一批言语间暗示自己是吉王本人和侍卫的人,到底哪一方才是真的?
而文秀渐渐混沌的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是我见过的吗,他身边的侍卫换人了吗,以前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黑衣人倒是对这个回答早有准备,似乎也十分看不起这一屋子——不,没有屋子了——的老弱病残,他似乎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灰白色衣服的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勾索,拔出了腰侧的长刀,刀光似乎照亮了即将沉入黑夜的天色。也许是精神涣散,也许因为枯草土块阻挡了视线或是离得太远,文秀的眼里暗影中他们的身形似乎和盐滩融为一体。
闵百户虽然离的近,但他眼中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刚才色厉内荏的那番话已经透支了他仅有的精力。如今再让他去应付十几个对手,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正要挥刀出去,却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
“何必行此大礼,本王会给你留个全尸的。”黑衣人声调平淡刻板仿佛念白。
不是那个人,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