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气爽。
临近中秋,空气中的桂香愈发浓郁,甜腻的味道仿佛渗入骨髓。
萧子矜在自己的院中坐了,思索着眼前的棋局,眉眼间温婉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棋盘上,白子式微,被黑子困于一隅,无力反击,可黑子就像是故意戏弄白子一般,并不打算将白子置于死地,只是将其重重围困。
半晌,萧子矜思索着落下一子,再落下一子,左手黑子,右手白子,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白子已杀出重围,虽然依旧处于劣势,但比之前的境地不知好了多少。
萧子矜下得正酣,这时青书走了进来,对萧子矜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是吗?”萧子矜丢下手中的棋子,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吩咐道,“将这棋盘收起来吧。”
“是”青书将棋盘收进屋里,出来时就看到太子已经坐到了萧子矜的对面,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萧子矜一如既往地言笑晏晏,可太子却露出焦急之色。
青书扫了眼萧子矜这边的情形,摇了摇头就去煮茶了,郡主和太子的谈话想来不会短,还是煮一壶昨儿长平公主让人送来的茶吧,等太子走了让郡主喝刚刚好。
而此时太子正急切地问道:“缙云,你既然说并未因当年之事与我置气,那你昨日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萧子矜从容地给太子添上茶,不紧不慢的笑着道:“哥哥可知那魏林为何要对你出手?”
“这还用说,”太子满面怒容道,“自然是因为本宫在陛下面前弹劾他。”
萧子矜捧起茶盏,又接着问道:“那哥哥可知,魏林为何敢于哥哥作对?”
太子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想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太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只见太子沉声道:“是因为陛下对他的宠信。”
萧子矜看了眼已经开始冷静下来的太子,心道,还不算太过愚钝,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浅笑着道:“哥哥可曾想过,为何陛下对魏林如此宠信,甚至于明知道魏林做了诸多有负圣恩之事,却依旧纵容着他?”
纵容?太子对萧子矜的这个形容词有些意外,可以仔细一想,陛下对魏林不就是纵容吗?是啊,陛下出身贫寒,向来不信任文臣,为何偏偏对魏林格外宽容?即使是有御史揭发魏林贪污侵地,陛下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要知道,宣武帝年幼时曾遇到一次百年难遇的大旱,河水以南江水以北的千里沃土成为一片白地,不见丝毫人烟,饥荒甚至严重到人将相食的地步。可即便如此,地方的官吏依旧不管百姓死活,以至于宣武帝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母兄妹一个又一个的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幼年的遭遇让宣武帝对官员极不信任,对贪官更是深恶痛绝,以至于大胤开国以来,但凡官员贪污,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抄家灭门,竟无一人生还。
萧子矜见太子凝眉思索,感慨道:“哥哥应该听过郑庄公吧,皇祖父只怕也想做一回郑庄公呢?只是这共叔段,恐怕尚不知自己已经是砧板鱼肉。”
“这……”太子被萧子矜的话惊地说不说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盯着萧子矜,一时间手脚竟有些发凉。
萧子矜将太子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热茶,叹了口气道:“魏林在朝堂上风光了这么些年,陛下也该收拾他了,所以哥哥什么都不要做,陛下会帮哥哥报这一箭之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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